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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传烟这个人物,一副皮相还是有几分欺骗性的,而且在云帝跟前,说的话也难免不往心里去。自听了那一席话,玄悯便时时心里有些惴惴不安,都没心思再出去饮酒玩乐。如此几日,实在把他这胆小的,自吓自的折腾得不行,便想方设法,在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带着贴身的仆从,软轿暗行到了柳传烟府邸之处。
这宅子和柳家本宅相比,要小了许多,却也清净许多,原是柳传烟母亲嫁妆,离世的时候留给柳传烟的私产。柳传烟风流纨绔之时,柳奉虽打也打过,骂也骂了,柳传烟嫌得不自在,而柳府中柳奉妻妾又多,内宅不宁,鸡飞狗跳的,他也宁愿自己在一边呆着。
后来柳传烟懂事了些,父母在,不别居,去了宫内当事后,柳家也离得近些,后来也多住在柳府。不过,有些事,自然还是在一边说来得方便些,柳传烟在清风阁当然只说了这所居处,便是玄景料定定有人会来拜访他。
不想,这么快,玄悯便是沉不住气的。
柳传烟那时喜爱写风流别致的玩意,这私宅便虽小但十分精致,大多更是现在室内。无论是案桌、灯盏甚至窗牖的户枢之上,都雕刻着精细而又漂亮的花鸟,像那灯盏,整个倒像是一袅娜多姿的侍女举着罩在细纱中的烛火,映得像颗明珠般。粉色帷幔,踏春锦缎屏风,玄悯一进屋,心中便大为欣赏。他自小被拘得久了,便打心底喜爱那不羁的人物和物事,偏柳传烟这人最是工善其中。
不过玄悯此时也无暇顾及这些,才见着柳传烟便打发了身边人。
柳传烟见状也还拿捏着,“不知王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本王今是向柳大人有所请教。”
柳传烟听着,面上显出些惶恐,“能为王爷效劳是下官荣幸。”
“前日闻柳大人所言,一直心有戚戚焉。太后闭居深宫,可真是与楚嫣的死有关?”
“下官不敢有所欺骗。自有幸被召入宫服侍圣上后,圣上对楚嫣的点点滴滴,楚嫣死后的悲痛,在下可是亲身经历啊,看得真真切切。外面的人不了解内情,我们这些亲眼的见的,哪还有假,圣上是真将楚侯爷放在心尖尖上啊。这楚侯爷被太后赐死,偏太后又是圣上的生母,若是其他人,怕是死过千遍万遍,圣上也不能善罢甘休啊。”说着偷偷瞅了瞅玄悯有些发白的脸色,又凑到玄悯跟前。“不过圣上,就连对太后都是步步为营呢。听说,还有好些人,圣上都不准备放过呢。”
玄悯听得这话,面上不禁生出些怀疑防备,“你莫不是知道些什么想要挟于我?!”
柳传烟立刻赔上了小心嘴脸,“王爷哪的话!您瞧您这大晚上的来寻下官,而下官又如此坦诚,还不能看出下官的诚意?”
“柳大人还是说得明白些的好!”
柳传烟也不慌,慢条斯理道,“王爷当初与六皇子去太后处告状的事,下官也是知晓一二呢。”玄悯听得此处,面色便不禁一冷,心下防备又多了些,但还是耐性听着。
“但下官却真真是为了王爷着想啊。那楚嫣虽死得可怜,但王爷与六皇子身份如此金贵,而且人死不能复生,怎么也不能为了个死人委屈王爷与六皇子啊,更何况还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死人。您看,下官曾经少年轻狂,自身硬本事也并无太多,总得多结交些善缘,才好安身立命罢。最重要的是,下官的确认为王爷与六皇子太冤,想为王爷分忧啊。”
玄悯听得其中一番辩解,虽觉得柳传烟接近自己和玄厉可能目的不单纯,但其中又说得很有道理,自己本来就是讨个主意的,便也没太纠结于此,便直接问道,“那柳大人可是有何妙计?”
柳传烟敛了神情,显得十分正经靠谱的模样,“若说好主意,在下却是没有的。不过,只是在圣上跟前,消息比他人来得灵通些罢了。”
玄悯有些不耐,“那柳大人有何新消息?”
柳传烟摸了摸鼻子,面上生出些赧然,“圣上要如何处置王爷与六皇子,在下却也是不知的。”
如此一番,玄悯不禁生出些恼怒来,还未发话,柳传烟忙到,“但下官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恁有何消息,下官定立马偷风报信与您知晓。而且,下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柳传烟能作此表态,玄悯心中也算踏实了些,又听他如此啰嗦,不悦道,“你自讲便是。”
柳传烟显出一副为玄悯考虑的模样,“就下官看来,王爷与六皇子身份金贵,即使圣上也不可能生杀予夺。而且,王爷与陛下毕竟是亲兄弟,而且也并非王爷与六皇子直接害了楚侯爷,恁圣上出了心头的气,只要不丢了性命,留得身家平安,也算躲过这一劫了。”
玄悯虽谈不上对柳传烟如何信任,但却觉得柳传烟所言也不失为好主意。毕竟,一来柳传烟也算玄景身边人,如此也可算作玄景意思的一种信号;二来,人在面对自己担忧的最大恐惧时,相较而言,其他不那么大的代价反倒也不算什么了。因而,柳传烟说出这番话,玄悯便心中踏实了许多,想着自己能保得身家平安就算大幸,其他玄景该要处置的,便直接受了,免生出更多祸害。抬眼再看看柳传烟,便也不觉得这人像开始那么令人着恼了,柳传烟那样貌、品味便又入了他的眼。
待玄悯离开后,柳传烟心中只剩感叹,不知是圣上太英明,还是这悯王太胆小,还真就着了道。瞧悯王爷那小白兔的模样,即使急了想要咬人,梳笼几下立马就乖顺了,一时也觉得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