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姗姗而来,一头赤金百鸟朝凤嵌八宝金冠,一袭正红攒龙腾凤翥缂丝吉福华裳,宏然大气,端庄华美。
韫姜抬头望去,看她飞扬的凤眸炯炯有神,丹唇逐笑开。一身红攒绿不显俗气,反而是“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的意境。
她徐徐落座,众妃皆起身肃肃然恭请贵安,皇后抬手,含着笑命她们起身免礼,而后命夏宏势传新秀入内请安行礼。
堂中诸人皆饶有兴趣、或好奇或不豫地看向门口,只见规规矩矩进来两溜人,皆恭顺有礼,都低垂着头,凝视地面上铺设的洋红藤蔓纹罽子。
韫姜定神看,拢共六人,粗粗一眼看尽,并无惊为天人之女。
纵然不比之前的姝婕妤那样昳丽天姿,然而也都是周正端丽、秀美不凡的闺秀碧玉,其中一班人的首位,便是今年头筹的瑃小仪荀虞,另一班的首位便是?诗。
她们二人身后,一个是婉容华之妹柳美人柳盼,另一个是玲良人韩令,其后两位乃是琳宝林白未晞、方采女方采女。
夏宏势朗声引着众位新秀一一出列,给在座各位妃嫔娘娘行礼,陆良人的位份并不比其中几位高,故而率先起来问了几位的安,方才安然坐下了。
之后新秀们一一单独行礼,又一并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姝婕妤问婧容华:“那位琳宝林是不是就那位皇上一指,说名字雅趣的?”
“正是。白露琳宝林,着实好名字,难怪皇上赞可。皇上好雅,焉能不偏爱?”婧容华也留心多瞧了两眼,琳宝林长得秀丽,在一堂众人之中也属于佼佼者,她周正的五官虽然不算顶出彩的,却也姣好精致,比常人更美三分。
“臣妾听说珣贵人是德妃娘娘的侄女儿呢。”全修容声音不大不小,恰恰叫诸人皆可听闻。
?诗一时有些无措,踧踖不安地出列,屈膝默默然行了礼,正要纠结于如何回应才妥帖,韫姜便出声解围:“是了,不过也比不过柳美人同婉容华是亲姊妹那般一家子亲热。”
?诗知道韫姜不沾亲带故是为着自个儿好,于是满含感激地福了一个礼,算是附合又是谢过,趁众人不再关注自己,忙的悄然无声退居队列。
景妃半探出身,仔细去打量柳美人,嘴畔漫开一个禁不住的笑来。婉容华神色奇诡,看不出是喜是厌恶,皮笑肉不笑,生硬道:“确实……不过自小分养两房……”
柳美人单纯俏皮,见了长姐,忙的出来半行了个礼,笑吟吟道:“德妃娘娘,虽说如此,但妾身心里是很记挂长姐的。”
“婉容华有个极好的妹妹。”景妃朝柳美人恬然微笑,柳美人一愣怔,脸缓缓红开来,蒙了红纱似的,羞赧地谢过,又归列去了。
婉容华简直不敢相信,这从来都目无下尘、目中无人的景妃竟能开口夸赞自己的妹妹,她这下又是嫉妒又是愤恨,手发着颤,狠狠攥着衣裙,撇开眼不看柳美人。
烟紫诧然咋舌,附耳私语:“景妃从来眼高于顶,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怎肯开金口夸三小姐?”
“她多大的颜面,装作懵懂无知的做派,诓得她们也松了戒备。况景妃都示好了,近些日子内是不能将她怎样了。”婉容华生恶,撇着嘴不忿。
皇后肃穆坐在凤座上,稳稳说来:“原还有一位景和宫苏妃,不过她去英华殿静修祈福了,约莫再过两月方能得见。还有一位钟粹宫顺妃,顺妃身子不好,常年不走动的。你们到时候挑个日子,再一同去问过安才算不失礼。慈宁宫太后娘娘去年以来凤体好了些,但还是以静修为上,你们若很有孝心,隔三差五的,分批去一两个请安尽孝也罢了,别累了太后。”
顿了顿,皇后扫视众人一眼,看新秀们谨而慎立,敛声屏息,才有满意地点点头,继续说:“往后是一家子姊妹,尽心地服侍皇上乃是头等大事。但宫里头最忌讳彼此醋妒、生乌涂腌臜事。漫说本宫容不下,落了皇上、太后耳里,也是绝不允的。你们往后必要和睦相处,上敬服下和顺,不能悖规矩、坏礼教。若得圣心、获隆恩,切忌恃宠而骄,目无尊长,若平淡寥寥,也不可因此自感落魄、常自怨自艾失了心。你们可记住了?”
新秀们战战兢兢地跪下,齐声呼:“喏。”
此后贵妃、德妃等也一一说了训话,皇后赐了茶吃,吃毕了茶也就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