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就昏过去了。
陆辰安几乎是跌撞着来到谢嘉仪身边,看着躺在帝王怀中的郡主,那样苍白脆弱小小一个。他伸手想要接过来,可是人陡然远了。
徐士行直接抱着人边喊太医边往内殿奔去,还一遍遍喊着谢嘉仪的名字,“昭昭,昭昭你怎么样&34;
陆辰安彻底爬不起来,跌坐在地,向前看去,那里是外臣无诏不可擅入的地方。
“昭昭,你怎么样啊”陆辰安看着那重门,紧紧抿了唇。这才重新站起来,采月采星已经乱了阵脚,他叫来步步先进去跟着郡主,又让人去叫留在后边处理外边传来消息的如意。
这才发现,自己除了等,什么都做不了。
他还可以请见。对,他的妻子在里面受了重伤,他可以请见。
太医一个接一个进来,宫人端着铜盆热水帕子络绎不绝穿梭在内殿中。谢嘉仪坠入黑暗的疼痛中,原来,箭插入身体的感觉这样疼。
谢嘉仪一直想知道箭插入身体的感受,其实,她一直想知道。
那时候她听见人说,她兄长死的时候身上整整插入二十三只箭。二十三只箭,谢嘉仪无法想象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插入二十三只箭。这时候她才切身知道,原来箭插入身体的感觉是这样疼。
哥哥,你一定很疼很疼吧。
她哥哥死的时候只有十三岁,是北地最出色的少年。他本该还有十年的恣意张扬,还有十年的沙场立功,还有十年的铁骨铮铮,然后在北地在大胤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所有人都会记住他的名字,他会是北地新的战神。在她五岁,他十三岁那年,一切都结束了。
谢嘉仪怎么都看不清她哥哥离开前的脸,只是一遍遍按着哥哥的要求重复了三遍又三遍。
“昭昭,再重复最后三遍,你得记住。”
“昭昭,你得记住!”说话的人渐渐带上了哭腔。
“昭昭,别怕!”少年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你得记住,记住了吗……”
然后少年再也没回头,离开了那个黑漆漆的地方,当时外面正是雷雨大作。她的哥哥是北地最出色的少年,武艺也好,兵法也好,所有见过的人都说他必会青出于蓝。可人生没有给他上战场证明自己的机会,他所有所学第一次用于实践就是最后一次,他引开了敌人,留下了他那个五岁的妹妹。
把敌人引歪了方向,引得远远的。
当二十三只箭插在他身上的时候,少年还是睁着眼的。因为他至死都不知道,他才五岁的妹妹在那座死城能不能活下来。她的胆子那样小,从小就娇气她才五岁
他只知道,他的小妹妹一定很怕很怕。
少年至死,都是拄着银枪站着的,没有闭上眼。
陆辰安跟着陈嬷嬷进来的时候,看到陛下坐在床前,握着谢嘉仪的一只手。他目光闪了闪,去看谢嘉仪,她依然昏迷着。
“昭昭!”
谢嘉仪动了,可是她好像困在一场噩梦里,一遍遍呢喃着。
待听清谢嘉仪口中的话,陈嬷嬷突然捂住嘴,峻刻的陈嬷嬷哭得不成样子。
陆辰安听到了谢嘉仪口中一遍遍的呢喃:
“塔尔克敦叛,许志山、郑闯通敌,赵旷存疑,暂不可用北地中线兵部署外泄东线可不动西线当调陈为、刘信、郑”
内殿一片寂静,只有郡主低声的呢喃,整整一十三个字,三遍又三遍。
一个五岁的孩子,在此之前她什么都背不住,只会撒娇托懒。她大哥三岁就开蒙了,可她一直拖到四岁,好歹算是进了书房,但一首七绝就背了两天,让一向和蔼的夫子都忍不住吹胡子瞪眼,但是一看小郡主圆嘟嘟的脸乌溜溜的眼,怯怯笑着叫夫子,怯怯解释她只是笨不是不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