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老蔡笑了起来,道:“他这一藏就藏了大半年,直到一天晚上有个外村的偷子偷到了颜景生家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一样值钱的东西。
这偷子就骂了,真是晦气,一个秀才居然比我还穷!
这话就被颜景生听到了,他怕自己的家境被这偷子传扬出去丢了脸面,就找出了那对猪耳朵,追了四五里地,死活要把猪耳朵给那偷子。”
刘鸡听的目瞪口呆,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人?
看看刘剪刀也在那边摇头,刘鸡才知道老蔡说的的确是真事。
老蔡的话还没完:“他不光把猪耳朵给了偷子,还跟那偷子说,等到重阳的时候再来,他这还有。”
老蔡接着又说了颜秀才几个事,大都是他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
比如他曾去亲戚家喝喜酒,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一件体面的衣服,于是干脆就穿了一件单衫出去,那可是寒冬腊月啊。
说实话,听了这些事,刘鸡对颜秀才的印象已经坏到了极点,但方公子那边催的急,他又实在找不到别的人选了。
只好硬着头皮问老蔡:“那蔡师傅依你看,他都穷成这样这样了,我去请他他能不能来?”
老蔡摇头:“我看难,这颜秀才虽然中不了举却能写一手好字,光凭这本事给人写个对联也能换口饭吃,但他拉不下这个面子,就靠着县里那点救济死挺着。”
刘鸡:……
“不过……”
正当刘鸡感到头疼的时候,老蔡却忽然拖长了声音,话只开了个头,眼睛却盯着他手里的馒头。
“哈哈。”刘鸡笑了笑,连忙把个馒头递了过去。
老蔡这才说道:“他有个老丈人,脾气暴躁,从来不把他当秀才看……”
入夜,石亭村。
村东头一间破旧的房屋里点起了昏黄的灯火。
秀才颜景生托着一本书就着灯火,看的津津有味。
在他后头是秀才娘子,柔柔弱弱的身影映照在土墙上,此刻她正靠在墙角鼓捣着什么。
稀稀索索的声音响了好半天,颜秀才终于听的不耐烦了,斥道:“你不去做些饭食来却在那里摆弄什么?听的人好不心烦!”
秀才娘子的动作滞了一下,再怯生生的说道:“家中已经没有米面了。”
颜景生听了这话,只感觉一阵心烦,柴米油盐的事怎么能让一个秀才来操心呢?而且这种话总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无能。
如今县里除了每年十斤的“膏火需”发的还算及时(灯油),米禄却已经停了很久了。
本来家里还有几亩薄田,但因为一场白事和一场红事,已经悉数抵押出去了。
要不是秀才娘子隔三差五的回娘家求点东西,他颜景生怕是早就饿死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颜景生心情沉重,但还是强撑着面子训斥道:“没有米面跟我说又有何用,难道你守在那墙角就能变出些米面来吗!”
秀才娘子终于起身离开了墙角,手里抓着一团带着黑粒的细茅草,道:“妾以为老鼠洞子里总能藏着些杂食,谁知这老鼠已经不在了。”
好嘛,连老鼠都知道这个家待不得了。
颜景生看书的兴致全无,现在就已经肚里空空,到了明天早上,明天中午,明天……
“笃!笃!笃!”
颜景生差点以为是自己肚子在叫,反应过来才知道是有人在敲门。
“颜秀才在家吗?”
外头有人喊,声音是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