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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柏舟就这样站在床前面笑了起来,声音越笑越大,在空荡荡的竹林里,像恶鬼的哀嚎。
笑着笑着忽然他瘦弱的身体踉跄了一下,硬生生的喷了一口血出来,倒在地上。
外面的狂风渐渐停歇,在劈了几道闪电之后,看似要下雨的天气又偃旗息鼓了。
天边渐渐的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第一缕微光照了进来。
顾柏舟顶着满脸的血污躺在地上,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上空。
看着看着他又觉得好笑,但是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做这么激烈的事情,稍微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可他似乎像感觉不到这份疼痛一般,偏着头,嘴里发出嘶哑的笑声。
像是在嘲讽。
他不明白,像他这样活得连狗都不如的人生,有什么值得重生的必要?
老天是嫌他受的苦还不够多,要他再来一次?
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太阳从山峰后面慢慢的探出一个脑袋,当带着暖意的光芒照在顾柏舟脸上时,他才有些恍惚的回过神。
思过崖上常年飘雪,寒意刺骨,这样温暖的感觉对他来说仿佛是上辈子的事情。
不……
他抬手捂住了眼睛,挡住了脸上狰狞的表情。
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太久了,他在思过崖上待得太久了。久到他都忘记这样舒适的躺在暖阳下是什么感觉。
他就这样静静地躺在地上……
仙鹤的鸣啼在上空响起,不知鸟衔着碧果停靠在枝头,流光溢彩的羽尾散落点点星光,清晨的钟声开始回荡在每个山峰……
新的一天就这样开始了。
顾柏舟把挡住眼睛的手举了起来,少年苍白的手上伤痕累累,手腕瘦弱得仿佛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在他的手腕上系着一个红绳,红绳的年代有些久远,边缘被磨得起了球。
他伸出手,轻轻的摩挲着手上的红绳,声音低不可闻。
“母亲,是你送我回来的吗?”
让他回来,把那些他失去的,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夺回来,让那些曾经践踏过他的人都付出血的代价。
他永远也忘不了在思过崖上,十六根长钉一寸一寸的穿过他的骨头,穿过他的皮肉,把他钉死在崖上。
呼啸的寒风从他耳边穿过,冻成冰渣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蚀骨的疼痛让他的灵魂都跟着发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全靠一口真气在吊着命。
下面站的全是人,每张面孔的挂着如出一辙的表情,丑陋无比。他们都在笑他,笑他不自量力,笑他命如蝼蚁,把他的自尊踩在地上,一点一点的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