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大明,与贼同流合污的罪名是可以株连九族的。
对于流寇们所说的来去自由,士绅们一点也不相信,他们担心这一刻不答应交税,下一刻就会被砍头。
这真是一个两难的境地!
白广升也很为难,因为他担任户房主事,正好赶上夏国联盟的关键时刻。
除了人口和田地,联盟对大明州府的其他职责并不关心。
正因为如此,这些天来他显得特别受流寇的青睐,百年来洵阳的望族,除了读书不行,其他方面样样精通。
白家在县衙历来都有书办、主事的位置,除了一些极为隐秘的事件,洵阳城内外的大小事务就没有白家不知道的。
无论是哪家豢养了家丁打手,在大巴山里有几寨悍匪,哪家用什么手段霸占了多少田地,又在何处开垦了多少隐田,这些事他都了如指掌。
也正因为如此,王栋和一众参谋们经常把他召到县衙议事,三两次之后,县里的士绅们都把他看作是流寇面前的红人,弄得白广升百口莫辩。
在短暂的交流后,白主管惊讶地察觉到,他所认识的那些流寇将领几乎个个能读会写,甚至有些人的计算速度比他用算筹还快。
在这个时代,能够读写的人即便不能飞黄腾达,至少也能确保一生衣食无忧。
无论是为豪门望族管理账目,还是为权贵担任会计,一个稳定的职位几乎总是唾手可得。
然而,这些流寇显然只是普通的百姓,他们不仅不懂礼仪,连坐卧行走的方式也与大明的读书人截然不同。
正是这样的发现,让白主管变得谨慎了许多,他也意识到,这些流寇并非不会做事,而是故意让他提出建议。
例如,前两天城内的道路刚刚修复完毕,流寇们就请他来商量,计划修复洵阳至白河镇的官道,同时趁着天气尚未转冷,还要修复洵阳县各地的水利设施。
修复道路还算可以理解,但流寇进城后,全城的官员和绅士都预计白河镇也已被他们控制,因为白河的位置极为关键,一旦遭遇官兵追捕,无论是逃往河南还是湖广,白河都是最佳路线。
然而,流寇想要修建水利设施就令人难以理解了,尽管他们声称有许多规矩,但士绅们并没有真正相信。
仅凭这两三千流寇的兵力,一旦朝廷派遣大军前来围剿,这点兵力又能有何作为?
“驷,这些天你与这股名为威震天的流寇接触最多,依你之见,我们究竟该如何是好?”这一天,在县衙接受训示后,洵阳的十几位士绅并没有各自回家,而是聚集在白广升的府邸,大家围坐在白家的前厅里。
白广升,字驷,向他提问的是他的姻亲刘宇,之前在洵阳县担任刑房主管。
“四方兄,我也不清楚啊!这股流寇实在是太不寻常了,看他们的规矩哪里像是流寇?攻破洵阳城,除了周典吏被他们斩杀,还杀了一些地痞,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侵犯,我……实在是看不透啊!”
在场的所有人都与白家有旧,有的是他的妻族,有的是表亲……算起来都是亲戚。
尽管他这些天与夏国联盟接触频繁,但他确实也看不透夏国联盟的策略。
“乘驷,但现在我们不得不做出选择了啊?要么交税,要么收回田地,这些田产都是我们的祖先辛苦积累下来的,如果败在我们手中,我们有何面目去见祖先?”刘宇其实还有话没说出口,但在座的都明白,交税并不是问题,一朝天子一朝臣,这个道理大家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