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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第1页）

大夫年纪大了，手上没劲，拿着灯笼走在前面，边走边劝道：“谁都有个头疼脑热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老姐姐别逞强，你一个人回家能怎么办？等死吗？”

“我可以请个人照顾。”顾阿婆倔脾气也上来了，跟大夫顶着说：“我不信有钱还能办不成事儿？”

顾明贞走在前面带路，把人往她的房间里抬，听他们说得火药味都起来了，笑着打圆场道：“阿婆，这年关下的，大家都忙着过年呢，哪有那么好找人。就算真的请到人来看顾你，恐怕心思也不在这上面，到时候受苦的还是你。正好我们家有地方给你住，也有人看顾你，你就放心住下吧。你是小姑的师父，也是我们的长辈，这晚辈照顾长辈不是应当应分的吗？”

“是呀，师父！”顾悔也跟着劝道：“你就安心住下吧，放你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有事连个支应的人都没有。”

这些人里面，顾悔照顾顾阿婆倒是名正言顺，但是她被顾老太太和李氏拘得紧紧的，若不是跟着顾阿婆出去包席能赚钱，都没有机会出门。如今叶氏母女不在，李氏就指着她使唤，每天睁开眼就是活，能干到上床睡觉。有事弟子服其劳，不能照顾师父，她心里有些内疚，大嫂愿意收留师父，多少让她心里好受一点，就当是帮她尽了孝道了。

这么多人相劝，顾阿婆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心里知道自己这是交了好运才能遇到她们，别别扭扭地说：“多谢了，今后如有用得上老婆子的地方，尽管开口。”

到了顾明贞住的东厢房，大夫指挥大家把顾阿婆放在床上安顿好，笑得一脸褶子，“这才对嘛，年纪大了人不要那么固执。”

大夫帮顾阿婆把骨头正位，用木板固定，忙完之后写下药方，嘱咐道：“你们照着这个单子去县城的药房抓药，一日三次，老姐姐年纪大了，要慢慢养，平日里多熬点骨头汤给她喝。”

“要养多久？”顾阿婆急切地问。

大夫也不瞒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你这个腿吧，三个月之后才敢下地，起码养上半年才能正常行走，至于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还要看运气。”

“意思是我可能会瘸？”顾阿婆怔忪地望向大夫，声音又急又高。

“不一定。”大夫没说死，“也许老姐姐你运气好也说不定呢。”

这就是没办法了，顾阿婆靠在床头上，仰头看着素色的帐顶，没再说话了。

待大夫走了，顾悔坐在床边，为顾阿婆把被子盖好，安慰道：“师父，没事的，大夫也说了，运气好就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顾阿婆惨笑一声，“我这辈子啊，什么都好，就是运气不好。哈哈哈……”

顾明贞送了大夫回来，听到她这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声音，心里也有些难受。这顾阿婆确实是运气不好，年纪轻轻没了丈夫，好不容易拉扯大两个儿子，又都死在了战场上，留下她孤零零一个人在世上。她上前道：“阿婆，你不必忧心，我明日去城里为你请位大夫来看，说不定没有那么严重呢。”

“你个小娃娃不知道，”顾阿婆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老孙虽然只是在村里行医，但他年轻的时候师从宁国府第一名医，你去县城也找不出一个比他强的。”

“这么厉害？”顾明贞没想到那么一个其貌不扬的小老头，竟然如此深藏不露，好奇地问：“那他怎么就屈居在这青山村了？”

“得罪了人。”顾阿婆说了这几个字后，便不再多说。

每个人的背后说不定都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顾明贞识趣地没有多问，转头冲顾悔说道：“小姑，你先陪着阿婆，我去帮我娘做饭。”

“好。”顾悔点点头，“你去吧。”

待顾明贞离开了，顾阿婆才低声说：“顾家母女倒是好人，就是运道也不好。”

她的声音太低，顾悔没听清，“师父，你说什么？”

顾阿婆没继续刚才的话，从腰上取下一串钥匙递到顾悔面前，“这是我家里的钥匙，你去我房间的柜子里拿二十两银子来，我这病要花不少钱，不能让你嫂子一家又出力又出钱。”

顾悔接过钥匙，郑重地点了点头，“师父，你放心吧，我明天就把钥匙给你送回来。”

晚上吃完饭，顾悔就回家去了，她倒是想留在这里照顾顾阿婆，但顾老太太如今恨毒了叶氏母女，根本不许她同她们多来往，更不要说留宿了。

考虑到顾阿婆需要人照顾，顾明贞主动要求跟顾阿婆一起睡，反正炕盘得大，睡四个人都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