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别人篡了他的位,所以有了夜宴司。”
陆温一愣,被他这一通大逆不道的高论,震得脑中一团混沌。
“至于为何,无人知晓夜宴司的真身。”
他盯着她,嘴角噙着笑,那抹笑意幽幽凉凉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叫她人头落地一般:
“自然是因,这样无孔不入的监视百官,刺探隐秘,若叫百官知晓了,一则会败坏了他君臣上下一心的假面,二则,百官都带起面具来,探到的消息不算消息,面目不算面目。”
“锦衣卫已成了摆设,夜宴司,难道要步锦衣卫的后尘不可?”
陆温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谢大人不怕,这些话被传了出去?”
他抱臂倚在一棵枝桠光秃的老树旁,眸光淡淡,漫不经心道:“能弄死我,也算你的本事。”
陆温:“……”
莫说她陆家世代为将,就因掌了西北多年兵权就遭陛下忌惮,落了个满门身死的下场。
就是她真的脑子坏了,一门心思要向裕丰帝告发他这番忤逆之言,只怕折子递不到陛下御前,她自己先被谢行湛五马分尸了。
陆温那双眸子亮闪闪的,柔柔开口:“弄死了大人,我与谁去滚那鸳鸯锦被?”
他僵了片刻,似乎惊于她肆无忌惮的调情之语,雪白的面容上倏然泛起阵阵红晕,依稀有些无措,浓密的睫毛扑扑闪闪,眸中荡起层层旖旎。
“走吧,回府。”
她后退一步,半身隐入暗处,只是笑靥如花,明媚张扬:“还有桩事,要去了结。”
此时已入静夜,街上人丁稀零,随着一声梆声响起。
一个头戴亮银头盔,一袭银盔厚甲,背后背了一把通体玄黑的巨剑的男人,骑着一匹皮毛油光发亮的黑色骏马,如离弦之箭,直直奔跃过来,卷起漫漫尘土。
只是那人似乎精神恍惚,心情也不振,全然不顾前头的百姓,只顾着策马狂奔。
而街道正中,站着一个孩子。
那个环着双髻,衣饰鲜亮的孩子,似乎在寻找自己的家人,双目懵懂,呆呆的在原地打转。
陆温所见这一幕,眉心深皱,心下一急,迅速抄起一颗石子,往男人的胸膛狠砸过去。
随即足尖一点踩上身侧青石梯,借力轻身飞起,抱起孩子滚倒茶摊边,用柔软的身躯接住了孩子,她皮糙肉厚,倒是无关紧要。
孩子受了冲击,呜呜咽咽的哭嚎了起来。
那男人吃痛,胸口急跳,果然拉了拉缰绳,马儿停下。
那茶摊人家估计是生意不好,许久没清理过棚盖,叫她一砸,簌簌颤颤的,叫她吃了满脸的灰。
她呸呸了两声,把嗓子眼儿里的泥巴吐了出去,去顺孩子的背:“不哭不哭。”
那将军翻身下马,满脸愧色的道:“是我的不对,令子可受了伤?”
那飞扬的尘土覆了她满张面容,姚夙离得又远,看不真切,竟不知道眼前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栖儿,还将她当作了孩子的娘亲。
那日三殿下设宴,秦无疏与她不过三面之缘,亦敢一腔赤忱的替她寻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