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伶人戏子,脾性姿色各有不同,却都是风华正好,如诗如画的模样。
那女子侧目偷偷打量着那男人,一头青丝如瀑,只简简单单挽了半髻,肤色要比常人透润白皙些。
玉面丹唇,瑰魄艳丽,风华无双。
可不就是那南风馆儿里的浪魁,才该有的绝色么。
那女子一听了这话,又细细瞧了这张面容,本欲只是随口一绉,不料真叫她撞见了主母与人有私,霎时就变了脸色,恼怒非常:
“好呀你!无耻娼妇!这才过门的第一日,就耐不住寂寞,竟敢与男娼厮混!”
谢行湛眉头一蹙,轻叹道:“我虽只是个无权无势,漂泊无依的伶人倡倌儿,可你若再这般污言秽语辱我娘子,信不信我……”
那女子叉腰怒目:“你什么!”
他蓦然起身,缓缓走向她,薄唇淡淡勾出一道弧度,幽幽凉凉落下一句:
“信不信,我杀了你。”
那女子颤了一颤,又惊又骇,刚才那股子盛气凌人的气焰,早已被他平静安和,却满含威压的气息震慑住,匆匆忙忙奔出屋外。
陆温面含几分嘲弄笑意:“论演起戏来,谢大人当真是个中翘楚。”
他二人先前聊的都是朝廷秘事,圣人阴私,无论那女子听去多少,性命断然是留不得了。
谢行湛先行开口,自贬身份,只说是自己是个娼官儿,便将先前那些话,都化作一介伶人倡优的戏词,以私情掩了谋算。
那女子只一心捉她二人的奸情,几句浑话而已,早怕已忘到九天云霄去也。
可陆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偏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劲。
谢行湛面无表情:“还不追,等着你私通男娼的事情传出去?”
陆温幸灾乐祸的瞥他一眼:“那谢大人刚才怎么不追?”
“我不会武。”
陆温轻哼一声,不以为意道:“那你可以用毒啊。”
谢行湛轻描淡写:“没带。”
陆温气极反笑,拳头捏的咯咯作响,奔出房门,身形翩若游隼,只是瞬息,便一把拦住那女子。
并不多作口舌相争,只是眸中冷光淡然一瞥:“林娘子。”
那林娘子惊魂不定,往后瑟瑟一缩:“你……你怎么认识我!”
陆温笑容纯真:“其一,我未嫁前,是你掌吴府中馈,昨日账册已送至我南苑案前,你是怕贪墨银两,私建银库叫我发现了,所以想来试探一二。”
“其二,吴大人如今落了疾,也是你在东院侍疾,因此才一身素裙,免得花红柳绿的,平白触了夫君的霉头。”
那女子见陆温全然不似柔弱女儿状,一身功夫行云流水,辩她身份也有理有据,也知惹了不该惹的人,听了不该听的闲话,连忙哭天喊地,连连告饶:
“夫人饶命啊,饶命啊,奴婢真的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
陆温盯了她许久,倏然撕下一截衣袖,束上双眼:
“给你三次机会,从我手里逃了,我就放你自由。”
那林娘子一见她蒙了双眼,自然是欣喜万分,还未等她动作,便直直往外头疾奔而去。
眼见距离内院的扇形拱门,愈来愈近,耳畔却似有一道雪光闪过,一把粗柄匕首正正钉入她面前的廊柱。
只消她再快一步,那入木三分的廊柱,就是她的脖子。
“还有两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