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龙天语却似早就看到了她,远远的便撩开车帘叫:“沈姑娘!”
沈姑娘……
她和他认识也有些日子,他还是叫她沈姑娘,与沈千梦不过相识半月,便亲昵的叫千梦,有些距离,一开始就是拉开的,只是她太粗心罢了。
“云王刚回去啊!”她强笑着打招呼。
龙天语盯着她看,好半天不说一句话。
沈千寻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的笑也慢慢消散,她垂了眼敛,闷声道:“天儿晚了,云王快回吧!”
“我最近总觉得心口疼!”龙天语突然把手伸到她面前,“你帮我看一下,是怎么回事!”
沈千寻微怔一下,还是搭上他的脉膊,龙天若的脉相沉稳有力,比起第一次在白云馆时试到的不知要强上多少,想来,自己的那副药,确实很对他的病症,他现在已与正常人无异。
想到他已全然康复,她的心里又是欢喜又是自豪,唇角也不自觉微弯,轻快道:“云王脉相并无异常!”
“那为什么会觉得心口疼?”龙天语注视着她。
“这个……怕是累着了吧?”沈千寻松开手指,“云王身子刚调理好,平时应该多注意休息才是!”
“开点药给我调理一下吧!”龙天语说。
“云王没病,无须用药!”沈千寻回答,“是药三分毒,能不用,尽量不用!平时饮食方面注意一点,心情放松,精神愉悦,自然百病全消!”
“那要是开心不起来怎么办?”龙天语突然像个耍赖的孩子一般,“你可有开心的药?”
沈千寻无语,怎么好好的说着话,越说越诡异了,她笑得缥缈虚浮:“我没有,但如果我有,又或者,我制得出,一定会先送给云王!”
龙天语突然咧嘴一笑。
他的唇弯起,仰月一样美好饱满,可黑眸却一片落寞清寂,稀薄的月光洒在他脸上,让沈千寻无端觉得凄凉。
她不知道心底为什么会浮出这两个字,可是,就是觉得凄凉,说不出的凄凉寂寞,她与他对视,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问,为什么要这样?在你的心底,我到底有没有份量?
但最终,她还是没有问出口。
是自尊使然,也是性格和经历使然,她不如苏紫嫣有勇气,哪怕碰得头破血流,依然嗷嗷叫着往前冲,她的身边,有关于男女情爱的案例,从来都是以惨烈的结局收场,无论是前一世她的妈妈,还是这一世的宛真,又或者,六姨娘陆渔,她看够了,看得心冷齿寒,那么,莫如到这里就好!
她挺直脊背重新坐好,一幅随时要离开的架势,龙天语却伸手抓住她的僵绳,不肯放她走,却也不说话,只拿那凄凉寂寞的目光看她,沈千寻实在挺不住,就要开口告辞,他却突然又问:“你会嫁给龙天锦吗?”
沈千寻哭笑不得看着他,她的心里一阵恼怒郁闷,便飞快回:“应该会的吧!他是个不错的人,又对我这样好,到时我们一起大婚,一定十分热闹!”
龙天语似是被她这话噎住了,他的嘴张了又张,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最终颓然松手:“夜深了,路上多加小心!”
“我会的!你也一样!”沈千寻夹紧马腹,马鞭轻扬,马儿飞奔起来,很快便将龙天若的马车远远的落在了后面,转弯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那马车却还停在那里,龙天语靠在车窗上,呆呆的望着她。
沈千寻瞬间有种要疯掉的感觉。
实际上,她也真的疯了,在现代,人人都知道她对男人没兴趣,有人甚至因此怀疑她的性取向,可到了古代,她貌似有点太多情了点。
这不是好现象,必须彻底改正,更何况,目前局势险恶,她这条小命还在风里飘雨里摇,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
次日一早,她又让八妹去给龙天若传口信,这回倒是联络上了,她匆匆赶往赴约地--城郊一处偏僻的院落,哪知一进门,就看到了苏年城。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大大方方上前招呼:“苏大人也在啊!”
“必须在啊!”苏年城看着她,笑容诡异,“听说昨儿晚上,沈大小姐帮我教育了我家小女,老夫心中十分感激,特来致谢!”
“谢就不必了!”沈千寻如何听不出他的嘲讽之意,但她偏偏装作听不懂,很认真的说:“恕千寻直言,苏大小姐当众撒泼,实在有失官家体面,我既遇到了,自然要出手相帮!咱们都是自已人,苏大人无须客气!”
苏年城闻言,混浊的老眼猛睁,那眼珠子几乎要凸出眼眶来,他气得胡子都撅起来:“沈千寻……你……哈哈,你真还是好大的口气!”
“嘭”地一声,他一掌拍在矮几上,那矮几应声而断,桌上杯盏落地,水花碎片乱溅,沈千寻却连眼皮也没眨一下,只拿目光去瞧苏年城身后的龙天若。
那货躺在一只摇椅上,抱着双臂作壁上观,压根没有过来劝架的意思,见沈千寻盯着他瞧,便回她一个十分欠抽的媚眼。
沈千寻冷冷的移开了目光。
苏年城却已经开始发疯发狂,按理说,他是官场混迹多年的老油条了,不该这么情绪化,可是,沈千寻的话,实在太招人恨!
“好你个沈千寻,亏老夫还在人前为你说话!敢情你就是这么回报老夫的!我家小女再不好,也轮不到你来教训她!你算哪棵葱?”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得上前给沈千寻一耳光。
沈千寻慢条斯理的回:“我确实什么都不是!可是,我也不是上赶着要教育你家女儿的,是苏大小姐自已找过来!我没招她没惹她,好好的看戏呢,她找不到她的若哥哥,总不能拿我撒气吧?大庭广众之下,她对我又骂又吼又打,依苏大人的意思,我还得打不还手骂不开腔吗?”
“戏院里那么多人,他为什么不找别人撒气?为什么非得找你?”苏年城鄙夷道:“我自已的女儿我知道,她虽然脾气暴躁,可也不是蛮不讲理的!定是你做了让她嫌恶的事儿!”
沈千寻冷哼一声,回道:“我是因什么被她嫌恶,咱们这位湘王殿下最清楚,你家嫣儿爱极了他,一颗心全放在他身上,可他是什么人,不用我多说了吧?我跟他的关系,也不用多说了吧?互相利用,狼狈为奸,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我跟他是相恨相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