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过。”
老爷子点了点头,眼中蓄起了泪光:“那就够了,他完成了他的使命,我以他为荣。”
侯兴安和屈星海一听都默默的转过头去,眼泪模糊的眼睛。
褚一诺看着老爷子,感觉这一刹那他好像老了十岁,精气神犹如一缕微风,去了那遥远的海域。
她起身走到老爷子面前蹲下,轻轻醒了醒鼻子,控制住自己发抖的手抚上他的手背,微笑着望着他:“我能叫您外公吗?”
老爷子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当然可以,我今天本来也是想看看你。”
“外公。”
“诶。”
褚一诺朝老爷子淡淡地笑着:“您好好保重身体,有什么需要就叫我,葬礼……”
她有些说不下去便停了下来,努力压下?????喉间的苦涩,随即轻轻地呼了口气,嗓音轻如羽毛:“我就不去了。”
……
葬礼这天下了一天的雨,褚一诺上了一天的课。
晚上洗漱完毕,窗外的雨还没停。
褚一诺上床睡觉准备关灯的时候,瞥见压在台灯下面的信封。
这是她那天去特战旅的原因,去拿顾尧的遗书。
就一封,本来是应该给外公的,外公却说他们家风从不写遗书,这封遗书是给她的。
旅长和政委也告诉她确实如此,遗书是在认识她以后才开始上交的。
褚一诺也记得曾经听任意说过顾尧是不写遗书的,便收着了,但是一直没打开。
床头昏黄馨柔的灯光落在遗书上,她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而后拉开抽屉将遗书放了进去。
心里较着一股执拗劲,不看他的遗书也不去他的葬礼。
她说了恨他,就得恨下去。
褚一诺关上台灯,掀开被子躺下睡觉。
依然是睡不踏实,被梦魇折磨着醒来,夜夜如此。
以往都是快要天亮醒来,坐在床上等天亮就行。这次醒来一看时间,才三点十五。
褚一诺有些口渴,起床去接水,经过客厅的时候脚下一顿,神色愣怔地望着沙发。
窗外将停的雨隔几秒拍打着屋檐,楼外落进来的一缕幽光细细碎碎地打在沙发上。
她眨了眨眼,幽光落在仰靠在沙发上闭眼沉睡的男人的脸上,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三点十五,怎么这么巧,也是三点十五。
原来那么早的么,原来是在那个时候,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爱上了顾尧。
她如呓语般唤了一声:“顾尧。”
再一眨眼,沙发上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隅光。
褚一诺伸手摁在自己的左胸口上。
好痛,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片一片缓慢地撕裂着,难以言喻的痛。
“吃糖,吃糖就不痛了。”
褚一诺一边自语着一边大步走过去,直接跪在茶几边去拿盘子里的糖。
她一颗一颗地拆着糖往嘴里塞,用力的嚼碎硬糖,嘎吱作响,被糖渣子划破了舌头,苹果味儿裹挟着铁锈味儿,手里还机械般继续剥着糖纸。
“你说吃糖就不痛了。”褚一诺锤了锤自己的左胸口,嘴里含糊不清地哽咽,“怎么还是这么痛,你骗我,你骗我……”
睡在隔壁的褚天言和陆佳听见动静赶紧出来查看,就看见眼前这一幕。
昏暗里,他们的女儿跪在茶几边,薄削的后背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下一具毫无生气的肉体,趴在茶几上,地上散了一地的糖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