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沈煜也是上了些年纪,气得就要去揍陈少鹿一顿,但叫明玥给劝住了,“罢了,他都成婚了,更何况是夫妻间的吵闹,你这做叔叔的如何好插手?没准过几日就好了呢!”
沈煜听了这话,觉得有几分道理,所以反问明玥,“既然你都觉得过几日就好了,为何还要担心?”
明玥一时也愣了,“是了,我瞎着急什么……”但她总是有操心不完的事情。不但担心陈少鹿夫妻了,又担心杜子规,觉得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于是最终以骂陈少鹿一顿收尾。
沈煜如今作为这西北之主,过年够他们夫妻忙了。
好不容易挨过了正月十五,才喘口气,却听说那和灼云在药房里的大儿媳妇晕到了。
她下意识就觉得是被陈少鹿给气的,大儿媳妇那么个柔柔弱弱的人,话又少,只怕是受了欺负憋在心里难受,给气出病来了。
急忙过去瞧,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替她做主。
哪里晓得她人还没到药房,就遇着了余娘子,“夫人不必去药房了。”余娘子笑盈盈地过去扶着她,“是好事儿,大少夫人是有喜了,大小姐亲自诊出来的,虽才一月,只不过那药房里多的是活血的药,所以这会儿已经叫婆子把人背回他们院子里去了。”
果然是大惊大喜,明玥这会儿也顾不上他们夫妻间还没和好的事情了,只欢喜道:“真真是好事儿,快去和老爷子说一声。”
余娘子答了,有些疑惑,“军营那头呢?”
“管他作甚?这个不成器的东西,媳妇都哄不好,还叫他晓得作甚。”明玥说罢,匆匆掉转头,朝着陈少鹿的院落去。
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也是要做祖母了,一路上只觉得恍惚不真实,明明觉得自己和沈煜还在苦苦求生存,哪里晓得如今已经是家大业大,儿女绕膝,如今还有了孙子孙女。
又想着得好好祭拜一回陈家夫妻二人,告慰他们陈少鹿如今也是要做父亲了,若是他们泉下有知,也该安息。
沈老爹听闻这喜事,也是欢喜,精神头子瞧着又好了几分,只叫屋子里的人翻出了一块上好的暖玉观音,送给这大孙媳妇。
陈少鹿虽非沈煜的儿子,但也是眼皮子底下看着长大成家立业的,心里也是做孙子看待。
所以这高兴也是真的。
只是可惜,他终究是没能等得这孩子出世,刚过清明,一早照例吃过一碗小米粥,听说小厮们正陪着在院子里听戏,他听着听着就靠在躺椅上睡着。
等那一幕戏完了,有人上前问他可还要继续听,却发现没动静,上前一探,鼻息早就没了。
伺候的几个小厮只哭得一塌糊涂,见着明玥闻讯而来,只哭道:“老爷子只怕早就知道了,昨日晚上叫小的几个伺候他沐浴,指甲都剪得干干净净的,今儿又要穿新衣裳。”
明玥来的路上,一直忍着没哭,如今听得这话,眼泪终究是没忍住,决堤了。
沈煜和家中小辈们闻讯赶来,心里如何不难过,只是都相互劝着,“祖父这样去了也好,那是百世修来的好福气,走得轻松,不遭一分苦难。”
是了,明玥想这样也好,不然老爹身体最差,年轻时候旧疾又多,也亏得有鲁老爹帮忙诊治,不然这晚年只怕是不好过的。
如今这样体面祥和地走了,也是福气了。
鲁老爹他们是老爷子下葬的前一天才全部赶回来的,多年的老友了,一个个自也是红着眼睛亲自送葬。
沈老爹走后没多久,孟婆子也去了。
她没有沈老爹那样的好命,在病榻上缠绵了几年,临走前抓着明玥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原本气若游丝的她声音大了几分,“小姐,记得为我家老爷平反。”
明玥连连点头答应。
只是这一答应,孟婆子也断了气,挣扎了几下,手就从明玥手中滑落了。
她走了,聂夫人最难过,还因此病了一回。
宫染夜回来瞧,自然是少不得被云绮劝着成婚,毕竟陈少鹿已经要做爹了。
正巧这个时候那王铮不知如何想的,大抵是从周汝声他们那里没讨到好,又见流民们逃进西北就不见出来的,手下兵将又一日比一日少,便想着到西北边上那几个小城镇来征兵。
说征兵是客气的,其实就是直接抓走那些个青壮年。
于是本就要躲婚的宫染夜亲自请缨上阵去。
也是这一战,不管是万安帝,还是其他藩王们才意识到,沈煜这个西北节度使不可小觑。
竟然有着强壮的兵马和坚韧的铠甲和武器,而且还有这几万骁勇骑兵。
那些战马,便是个外行人看一眼,也觉得眼馋。
更不要说王铮他们这些靠兵马起家的藩王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