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啊,他身上并没有什么独特的香气,没有雪松香,也没有木蜜香,他就像父亲一样,峨峨兮若泰山,洋洋兮若江河,他原也不需要什么香气啊。(出自战国·郑·列御寇《列子·汤问》,原文为:“伯牙鼓琴,志在高山,钟子期曰:‘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志在流水,钟子期曰:‘善哉,洋洋兮若江河。’”)
及至掖庭的大门吱呀一声推开,才见外头已是东方既白,曦色乍现。
七月下的平旦已然秋意料峭,小七瑟瑟打了一个寒战,脑袋靠在谢玉的胸膛,一只手微微抓紧了他的衣袍。
身上一暖,覆过来的是谢玉的袍袖。
蓟城的街道里巷仍旧贴满了缉拿谢玉的文书,远远走来了一列挎刀虎贲,正在挨家挨户地盘查搜捕。
你瞧,蓟城戒严了。
(在战时或非常情况下,所采取的严密防备措施。《三国志·魏志·贾逵传》太祖知其然,恐外有諫者,教曰:‘今孤戒严,未知所之,有諫者死。’”;宋代王禹偁《授节度使左金吾卫上将军制》:“尔其戒严黄道,警肃紫垣,致高枕于宸居,是予繄赖,法钩陈于环卫,在汝恪恭。”;《儒林外史》第八回:“适值江西寧王反乱,各路戒严。”)
后头的燕人脚步凌乱,已经跟上了石阶,掖庭令步子一顿,似笑非笑地开了口,“这外头都是大公子的虎贲军,蔺某只需喊一声,诸位可是插翅难逃。”
抵刀的楚人低喝了一句,“老实点儿!”
断后的楚人亦怒目圆睁,朝后叱着,“退后!退后!”
掖庭令仍笑,“但蔺某是个重道义的人,一向说话算话,今日就送到这里了,大侠好走。”
既已出了掖庭,便没有再挟持掖庭令的道理了,何况到底还是通缉要犯,不敢再引起虎贲的注意,只得先放了人,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才好。
将将要逃离此处,便见有虎贲军正沿着大道朝此处走来,一行人赶紧隐在暗处,不敢露出一点儿踪迹。
犹听见后头有人叱骂,“废物!竟能叫人混进掖庭!”
有人问,“大人,可要追上去?”
原先说话的人便咒骂起来,似一脚踢在了问话人身上,“追你娘追!”
被踢的人委屈解释,“大人,似乎是大公子要抓的人。”
原先说话的人没好气问着,“怎么说?”
被踢的人赶忙回道,“小的看那厮和城里的海捕文书一个模样。”
原先说话的人愈发破口怒骂起来,“娘的!早干什么了!你这双眼是俩窟窿吗!”
继而气的拔出剑来,“娘的!抓!抓到了去大公子座前领赏!别叫虎贲得了头功!”
耳听着掖庭里杂乱的脚步已经疾疾追了出来,再不能在此处逗留了。
一人护着谢玉,仍旧断后,“君侯快走!”
一人在前头引路,低声催促着,“马车就停在一旁巷子,君侯快随我来!”
小七心中似兵荒马乱,顾不得那一身的钻心蚀骨的疼,她抓着谢玉的衣袍,喃喃唤了一声,“谢玉!”
谢玉啊,该怎么办啊!
当真是天罗地网,插翅难逃啊!
一行人还在匆匆奔逃,还不等见到巷子里的马车,便听见后头响起了虎贲军的喝声,“什么人!站住!”
苍啷啷刀声铮铮,咣当当兵甲疾来,惊得蓟城鸡飞狗跳。
这夺命的声响骇得人惊心动魄,划破了庄王十七年七月下的平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