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荑扒拉着碗里的鱼汤,总觉得有道冰冷的视线扎在身上,让她觉得浑身都是刺。
沈老夫人近日心情大好,去徐府走动过一次,两个老姐妹解开十几年的隔阂,自然有许多贴心话要讲。
这股子欣喜劲儿让她食欲大增,桂嬷嬷在一边布菜,既担心她吃多了积食,又欢喜老夫人终于能吃得下东西了。
只要有胃口,能吃得下东西,就说明身子骨康健,是长寿之相。
饭后,沈荇语简单说了一下过年期间要注意的事宜,周淑慎告知沈老夫人已经安排妥帖了,两人才一同退下。
沈归荑在云鹊堂陪着沈老夫人入了睡,才伸着懒腰领了冬杏回西边小院。
走到游廊拐弯处,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闪过。
“你很得意是不是?!”
沈芊禾挡在院子门口,阴沉着脸漠然地扫了一眼沈归荑。
“我得意什么?”沈归荑被吓了一跳,四周漆黑一片,冬杏手里的油灯只照亮了周遭两步的范围,沈芊禾一身素袍站在夜色里,连表情都看不清。
她还是凭借声音认出来的。
“得意我同你一样,没了亲娘,得意如今府里的人把你当宝一样养着,得意爹听了你的话,把我囚禁在青荷院!”沈芊禾越说越激动,蹒跚地朝着沈归荑走近。
等看清她的脸了,才被她满脸泪水的模样震住。
“你可知道,我夜夜做梦,全是我娘惨死在我面前的样子?一汪一汪的血,就从我眼前喷出来……可我娘不该,不该就这样死了的!”说着,沈芊禾嘿嘿地笑出声,可她脸上并没丝毫笑意,只嘴角向上咧着,让人分不出是哭是笑,“你在庄子上待着就好了啊,你回来干什么?!你若是不回来,沈家就还是原来的样子,你回来干什么?!”
沈归荑警惕地握紧了拳头,身子微微往后撑着,生怕沈芊禾一发疯,就冲过来对自己做些什么匪夷所思的事。
“姜素素是被山匪杀的,与我有何干系?!她还我的那几刀也是她自找的,若不是她心生歹念去收买北疆人,何须落得如此下场?说到底,自作孽不可活,你们母女俩做的那些事,自有人来收拾!”
“你一条贱命,如何跟我娘比得了!”沈芊禾冷冷地剜了她一眼,尽管双眼已经被恨意冲得满是血丝,可她仍然咬着后槽牙克制,“你不该活下来的,你不该,不该活下来……”
沈归荑蓦地打了个寒颤,她不知道沈芊禾这句“你不该活下来”是对重活一世的自己说的,还是对原身说的。
本以为沈芊禾接下来会有动作,可她却好似泄了气一般,反复念叨着“你不该活”,然后捂着嘴低低地哭泣。
“天色很晚了,若是没事,还请回青荷院里去。”沈归荑等了许久,既不见那两个新来的丫头找过来寻人,也不见沈芊禾有别的举动。
“冬杏,去把院子门打开,烧上一壶水,咱们洗洗睡觉。”
冬杏心有余悸地绕过沈芊禾,一步三回头地确认着沈归荑是否安全,把门打开后,她立刻跑回沈归荑身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沈芊禾。
奇怪的是沈芊禾再也没说别的话来,只压低了声音呜呜呜地抽泣,直到冬杏关上门,她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姑娘,刚刚二姑娘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冬杏动作轻柔地替她把外衫解下来,不满地朝着门外哼了一声,“二姑娘这段日子一直关在青荷院里头,怕是关得有些,有些不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