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日落之时,刘岚才跌跌撞撞地跑进院子。
冬杏见她脸上还留着泪痕,头发也乱成一团,不禁神色一紧:“这是怎么了?”
“冬杏姐姐……”刘岚刚开口,泪水便跟着滑落。
听见院子里似有哭声,沈归荑从屋里走出来:“何事需要哭成这样?”
“姑娘,奴婢辜负了姑娘的信任。”说着,刘岚便把裙角微微一撩,直通通地跪在地上。
“是衣裳的事?”沈归荑拧着眉凑近了问。
“奴婢去了衣庄,按姑娘教的说辞统统讲了一遍,这时候都还好好的,掌柜的还一个劲夸衣裳款式新颖。后来,有个姑娘进来了,一眼便看中了那件丁香色的,奴婢也不知道该不该卖给她,可那位姑娘直接把衣裳抢了去,只扔给奴婢一百文钱……”刘岚吸溜着鼻子,从荷包里把钱倒了出来递给冬杏,然后深吸了两口气接着说,“奴婢想去拉住她的,可她丫鬟对着奴婢就是一顿打,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没了。”
冬杏听得牙痒痒,把那一把铜钱拽得紧紧:“这不摆明了欺负人嘛!”
“有这个秉性的姑娘,京城里没几家。”沈归荑把刘岚拉起来,眼尖地注意到她脸上的巴掌印,“是我疏忽了,以为扮成农人就……冬杏,去把上次祖母给的消肿药拿来。”
冬杏迟疑了一下,转身进了屋。
“你同我说说,那家姑娘,可是脸蛋圆润,喜好在头上带金钗,说起话来强势嚣张,约莫……约莫大姐姐那般高?”
刘岚歪着头想了想,愧疚地垂下头:“是。”
那便是许娇了。
像许娇这样的丞相之女,平时是不会亲自去成衣铺子买衣裳的,其实大部分官家之女买首饰衣裳,都是让人送进府里挑的。这也是沈归荑愿意把衣裳卖给铺子的原因,她只需负责设计和裁剪,其他抛头露面的活儿,跟她无关。里边掌柜自然会识货,知晓该送往哪种等级的府邸。
“如今是仲冬……下个月……”沈归荑算了算日子,忽而嫣然一笑,“下个月有冰壶节!”
“姑娘如今被关在院里,还念着冰壶节呢!”冬杏拿来鹅卵石大小的瓷瓶药膏,小心地抹在刘岚脸上。这药膏是宫里边娘娘赏赐的,说实话,她是真舍不得。
沈归荑一下子就看穿了冬杏的心思,她不动声色地拿过瓷瓶:“冰壶节好啊!那可是宫中娘娘们举行的,哪怕是我被爹爹关在院子里,到时候也可以拿了帖去看一看的。嗯……冬杏,你去问问大姐姐,她若是还没来得及备上冰壶节的衣裳,就让她别去买了,交给我。”
冰壶节在腊月中,常常是在第一场雪之后,地面结了冰冻结实了,后宫里的娘娘们便会召朝中大臣家的姑娘进宫游玩。
上一世的冰壶节,是沈归荑第一次进宫,记得那时候,她还被许娇作弄了一番,掉进了长乐宫门口的池子里。
刘岚见沈归荑从冬杏手中拿过药瓶,心里还以为是不想给她用,谁知沈归荑用指尖挖了更大一块抹在她脸上。
“这药涂了,两个时辰内都别沾水,等晚上歇息了再用一次,保管明儿就好利索了。也怨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沈归荑拉着她进了屋子,又细细地查看了一遍她身上是否还有别的伤,直到确定没事了,才笑盈盈地替刘岚把垂在耳边的头发别在后面,“你放心,公道,我会替你讨回来。”
“姑娘……”刘岚忍不住又要落泪,她眼眶红红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