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是两人之间的私人恩怨引起的矛盾,即便对方有意刁难,多少也该知道轻重。
时至今日,大军不仅缺乏御寒的被服,而且已经断粮数日。
置前线十万将士的生死于不顾,这绝不是简单的报复那么简单,而是公然将大军拱手送于契丹人。
丘静这厮,几乎已经是在毫不掩饰地打明牌。
王孝杰万万没有想到,此人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公然私通贼寇。
他不是不想退,而是根本无路可退。
丘静已经靠不住了,大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依靠。
北地的寒冬腊月,缺少物资的大军根本无路可走,一旦拔营,必然会遭到契丹人的追杀。
但继续耗在这里,无异于慢性死亡。
眼下进退两难,他心中焦急万分,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响起。
左军主将陈开步履匆匆走入大帐,厚重的甲胄随着急促的步伐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此刻他心急如焚,眉峰紧蹙,眼中透着一股焦虑与急切。
“大将军,军情有变!自今日午时开始,契丹人突然开始收拢兵力,末将派人探查,发现契丹人大营内兵卒调动频繁,似乎要有大动作!”
闻言,王孝杰和陈开瞳孔骤缩,皆是齐齐色变。
作为沙场宿将,这番举动意味着什么,两人再清楚不过。
前些日子,李尽忠屡屡派出小股兵力袭扰一线各部,如今突然收缩兵力,无非是已经探查清楚各部虚实,准备发起最后的决战。
思及此处,王孝杰霍然起身,急声道:“即刻传我将令,全军戒备,准备应战!”
“遵命!”
吴憬和陈开肃然领命,当即快步离去。
王孝杰转身走到木架前,伸出有力的大手,紧紧握住那把精钢长刀。
随着“噌”的一声轻响,他缓缓将刀抽出大半。
刹那间,一抹寒光自刀身乍泄而出,如冷电般在昏暗的帐内划过。
王孝杰深邃的眼眸紧紧凝视着闪烁寒光的刀锋,眼底闪过一丝决然。
……
……
夜沉如水,万籁俱静,高大雄伟的崇州城静谧得如同沉睡的巨兽。
突然,城门口的万斤铁闸处传来一阵仿若天崩地裂的轰鸣声。
铁闸缓缓升起,打破了这份寂静。
紧接着,急促的马蹄声如密集的鼓点,在静夜中炸响,一队千牛卫如黑色的潮水般飞奔入城。
刺史府内,紧张的鼓声一阵紧似一阵,似要将这凝重的气氛撕裂。
崇州刺史丘静率着合衙僚属匆匆而出。
千牛卫将领勒马而立,手托明黄圣旨,声若洪钟:“圣旨到,崇州刺史丘静接旨!”
丘静身形猛地一滞,脸上满是错愕。
那将领眉头紧皱,呵斥道:“大胆丘静,见圣旨竟敢不跪!”
丘静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缓缓屈膝跪倒,沉声道:“臣崇州刺史丘静接旨!”
那名千牛卫将领展开圣旨,神情肃然开始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