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有伙计来通报,右相家的林公子找来了,相见沈怀梅。
沈怀梅听了,脸上的喜悦又没了,手指向门外,嘴里说着:“就是他家的。我先去看看,具体的我回来再同师父细说。”
若是慕娘之前还不知道这位右相家的公子是谁,有了今日这一遭,就没有不知道沈怀梅将要同右相府的公子成亲的。如今人家未婚夫找上门来,慕娘自然是不会拦着沈怀梅的。
看着沈怀梅离开,慕娘又回去找自己儿子。一会工夫,慕子瑜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收拾妥当,苍白着一张脸坐在桌子边上了。
之前养出来的那点血色,全被他折腾没了。
慕娘皱眉看着慕子瑜,问他:“怎么下地了,你伤还没好呢。”
“没事了,回家一样养伤。”慕子瑜苦笑道:“她都要定亲了,我还住在她的屋子算什么事。而且,她如今看见我就生气,不如不见。”
慕娘拗不过儿子,只好拿上收拾好的行李,搀扶着儿子往外走。
昨天晚上,慕子瑜一醒过来就找醉花楼里的人寻了一根木棍,说是要做手杖。醉花楼里的人直接寻来了一根檀木手杖给他,慕子瑜试了一下,手杖有些短,用起来并不舒服。
然而慕子瑜在床上躺久了,走路还踉踉跄跄,没有趁手的手杖,只好由慕娘扶着。
慕娘在楼内住了这些时候,也对楼内一些隐蔽的通道有了些了解。母子两个也不去走通往大堂的路,而是向着偏僻人少的通道走。
谁知道正好路过了沈怀梅所在的房间。
房门没有关紧,母子二人经过的时候正好听见一个男声说话,“今日家父将我叫去训斥,家里的意思是,我们的婚约最好抓紧些……”
慕子瑜像是走不动路一般,停在了房门口。慕娘跟他一起伫立,也不出声询问,只等着慕子瑜休息好了。
房中安静了好大一会儿,才传来沈怀梅的声音:“我爹还在路上,就算再急,也要等他回来才行。”
那个男声又说:“我爹的意思是,咱们先把礼办起来,等到镇国公回来,直接拜堂就好。只是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便是男方对镇国公府的蔑视,一般好人家的姑娘是根本不可能同意的。右相府这实在是欺人太甚,欺负镇国公府中只有沈怀梅自己为自己操持婚礼。
慕子瑜只是在门外旁听都觉得气愤异常,恨不得冲进去对着那个混账男人的脸来上一拳。沈怀梅的语气却没有什么异样,只是问:“你觉得呢,你也觉得快些好吗?”
那个男声便答:“此事全看女公子的意思。”
沈怀梅说:“我怎样都好,都是一样的。”
慕子瑜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这怎么一样,这怎么能一样呢。他心里有万千的怒火无处发泄,只好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不肯发出一丝声音来。
慕子瑜幻觉他仿佛听见一声轻笑,那笑声熟悉又陌生,待他仔细去找的时候已经消失了。又听见房内沈怀梅说:“那便快一些吧,我也想要快一些,我来给我爹写信。”
后来里面的人又说了些什么,慕子瑜已经听不见了。他知道自己应该赶快离开,可偏偏就是迈不动步子。
他似乎飘了起来,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在晃动。他摸不到面前的房门,也几乎感觉不到母亲的存在。茫茫世间,只有疼痛与他相伴。并非是身体上的那几处伤口,而是要更内部一些的,仿佛体内脏器纠缠环绕一般的疼痛。
直到,眼前的房门打开,他心爱的姑娘出现在面前,他才仿佛重新落回地面。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疼,可落在实处的感觉实在太好,就连疼痛都显得可爱起来。
慕子瑜想要说话,可他张了张嘴,什么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于是便只是盯着沈怀梅看,一眼也不肯错开。
沈怀梅看见慕子瑜站在门前非常惊讶,话到嘴边了想起来她的身后还有别人,又把那些难听话咽下去了,只是对他说:“别杵在这里。”
说着话,沈怀梅走出来,仔细地将门关上。
慕子瑜的眼睛一直在沈怀梅身上,可就算他想要去看房内,沈怀梅也都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不会让他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