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艾默了默,到底不想把话说得太重,低声道:“别想了,傅严盛已经死了,傅家人不会管你,你好好养身体,别再想别的。”
老太太瞪大眼:“你爸死了?”
池艾镇定道:“傅严盛不是我爸……”
老太太不管这些,没等她说完就一把拉住她的手臂,焦灼地问:“家产呢?分给你妈了吗,你呢?你在傅家待了那么多年,你也是傅家人……”
池艾强忍着把人推开的冲动,掐在她胳膊上的两只手枯得像脱水的树枝,仿佛一用力就会断开,她只能强硬道:“十年前我就离开傅家了,你觉得傅家家产会分一分给我?”
“找他们要啊!你是傅严盛的女儿!”老太太语气激动,“亲子鉴定,他们不能不认你!”
“我说过我不是傅家人。”
池艾的情绪有些崩裂,她把老太太的手掰开,起身站远,以免自己说出更难听的话,“你以为这些年为什么只有我来看你?你以为傅家人还记得你?”
社工听见动静跑过来查看情况,池艾及时住口。
老太太瞪眼看着她,过了片刻竟然拉着社工的手呜呜地哭起来了。
一边哭一边骂池艾没良心不争气,又说池艾的母亲造孽,生个私生女让她这个做外婆的一辈子抬不起头。
离开时社工看池艾的眼神就变了,先道老太太年纪大了不宜动怒,然后又暗示别的老人这岁数都在家儿孙环绕颐养天年,池艾应该趁早把她接回去。
池艾在表格里写下自己的名字,眼都没抬。
“您放心,等老太太百年了墓地还在您这儿挑。”
走出护理院了还能听见一群社工嚷嚷,说现在的年轻人脸都不要,放着老人在外受罪只顾自己快活。
池艾边听边在路口打车。
车没打着,电话先响起来,她正要接通,忽然身后传来叫声。
一回头,老太太手里操着根晾衣杆跑出了护理院,竟然是要亲自出来揍她。
烈日炎炎的,老太太头发花白但健步如飞,身后追着好几位大呼小叫的黄马甲社工,整个画面无比幽默,像是老喜剧片里才会出现的镜头。
池艾笑着接通电话:“喂,安秘书,抱歉,我现在有些事,晚点再联系你……”
“狡丫头!”
她抬头,就见一根一米多长的杆子朝自己飞过来,力度、准头无一不让在场人叹服。
老太太这身体素质应该去练标枪,窝在护理院真是屈才。
杆子飞来,池艾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等步子落下去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正站在路口的马路上。
余光里出现一抹车影,紧接着,“砰”一声,世界都安静了。
“……”
人声死寂,刹车痕迹在地面擦出两三米,头顶的太阳亮得像颗炸弹轰然炸开,池艾抬起胳膊,看着手上的血,吐出一口悠长的叹息。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平生第一次车祸,不是傅家买凶,也不是被人设计,而是为了躲一根七旬老太扔过来的高速飞行的晾衣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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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开眼,头上亮得可怕,一排排灯管犹如迈向天堂的阶梯。
穿着白衣的天使在她身边低低地说话:
“还好,没伤到脑袋。”
“近期就能安排手术……”
天使们话太多,她沉默地闭上眼,选择继续睡觉。
等耳边的声音都静下来,池艾有些忧愁地想,到底是伤到哪儿了?手断了,还是腿折了?伤筋动骨一百天,公司能给她报销保险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