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在余岚他们家门口的,真不是鬼,而是个人。是个手臂上,腿上,还有背上都是鞭伤的女人。
余岚将这发高热的女人拖扶到秦明月屋里后,用还剩的一点儿酒,给女人清洗了伤口,同时还给她换了一件质地稍软的裙子。
秦明月小声哔叨:“大嫂,这个人会不会死啊?好多血。”
余岚确定过,都是皮肉伤,白酒消毒了,基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最起码可以熬到明天,能去公社医院看伤。
“不会死,你看着点,晚上要她发热,你就再给她抹一遍白酒。”余岚将白酒交给秦明月,临走前交代一句,“要烧得太厉害了,就喊我。”
实在烧的厉害,就顾不得天黑,得在队里借骡车,上公社医院了。
好在这人一晚上没烧。早上余岚起来时,还听见那姑娘高昂的哭叫声,中气十足,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了。
余岚洗漱后,去了秦明月屋里,过去时,秦明月正抱着她的小包袱撅着嘴说:“昨天要不是我给你抹白酒,你就烧成傻子了。救你,你还冲我嚷嚷,真他娘——”
她正要骂脏话,但瞥见余岚后,立马改口道:“你真是个白眼狼!”
余岚看了秦明月一眼,说:“我听见你骂人了,今天早饭,别吃了。”
秦明月瞪圆了眼睛,不服气道:“大嫂!我只骂了一半!”
余岚从善如流,说:“骂一半也是骂,你今天吃半份早饭。”
也不搭理秦明月如何愤愤不平,余岚与警惕看着她的女人说:“你昨天晚上倒在我家门口,用了我半斤白酒,一条裙子,白酒三毛,我不收你钱了,但衣服,这是九十块一条的布拉吉,你得赔我一条。”
女人倒没说余岚坑她,沉默良久后,她哑声说:“我现在没钱,同志,你能送我去京市,我回家以后,给你,给你一千块,你看成吗?!”
余岚摇头:“从省城坐火车到京市,要五十块钱。我不可能拿出五十块钱,借给你回京市。”
这是实事求是。余岚手上总共也就几百块钱,这是她钱生钱的本金。就算确定这女人家世不简单,绝大部分会履行承诺,给她一千块,余岚也不可能给她五十。
除非,她挣到五千时,她就可以随意拿出五十块来投资这个女人了。
噗通,女人跪下了。她哐哐磕头,苦苦哀求余岚,借她五十块,让她回京市。
余岚很不喜欢这种靠跪地,强求人怜悯的行为。她心想,秦明月还真没讲错,这人真是个白眼狼!
余岚很不耐烦的看着哐哐磕头的女人,说:“我没有送你回家的义务,也没有这个条件。借你五毛,让你给你家里打个电话还差不多。”
话音刚落,天还没亮就赶过来的二表哥叶门过来问:“啥差不多啊?”
余岚还没答,叶门哟嚯一声,说:“这不是王家坳生产大队,那个王铁根的疯媳妇儿吗?咋个在你这儿啊?”
余岚还没讲话呢,那跪在地上的年轻女人就疯叫出声:“我不是!我不是他媳妇儿!我是华夏大学经管系的刘曼!”
二表哥叶门傻眼了,小声问余岚:“六妹,这咋回事儿啊?她,她不是王铁根媳妇儿啊?我们每回经过牛家坳生产大队时候,都碰上过王铁根拴跟绳子,领着她放牛啥的。王铁根讲,这就是他媳妇儿,远方亲戚家的女人,就脑子不大好。”、
余岚则很快做出判断,说:“应当是被拐卖来过来的,等会儿咱们走的时候,送派出所,让派出所给她联系家里人吧。”
刘曼一听要把她送派出所,她慌了,连连摇头说:“我不去!我不去,那个混账王八蛋,肯定会去派出所,把我抓回去的!”
大概是知道很难改变余岚的决定,刘曼不再朝她哀求,转头欲扑抱叶门,同时哭求:“这位大哥,大哥我求你了,借我五十块钱,让我回京市吧!等我回去了,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我给你一千块行不行!”
打小受得教育就是要让着女同志的叶门措手不及,他哎哎两声,说:“别扒拉我啊!同志,我妹都说给你送派出所了,人派出所老公正了,不会再把你送还给你王铁根的。六妹,快快快,给拖开,你二哥我还要说亲呢,她扒拉我,我清白没了,你二嫂怕是不要我了。”
虽说被拐卖到这个地方,刘曼是悲惨的,可怜的,但逮着对她没有恶意的人,甚至对她有救命之恩的人薅羊毛,张嘴就要五十块巨款,这也太过分了些。
余岚耐心告罄,扣住刘曼的后颈,稍一用力,将其脱离了二表哥叶门,同时警告道:“你再上纲上线,我会直接把你赶出去。其他人是像我一样暂且收留你,还是把你送还给王铁根,这我可就不得而知了。”
刘曼被这警告吓老实了,但心还没死,还哀求的看向叶门,希望他能给出五十块钱来,让她回家。
叶门被瞧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即不敢在这儿站着了,头也不回的跑了。
等叶门走后,余岚冷冷看着刘曼,陈述一个事实:“五十块钱,也许你曾经不觉得有多少,但我告诉你,对于我们乡下人来说,五十块钱,大有用处,是一笔巨款,不可能你求两句,说几句会十倍百倍还之,就给你。”
“我给你两个选择,等会儿跟着我们去省城,我借你五毛钱,你去打电话通知你家里人;或者,你给我工作,自个挣钱,挣到路费了,你就自个买车票离开了。”
“如果你再找我家里任何一个人要钱,我就会把你赶出去,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