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一句话,青叶客客气气地扶起钱妈妈,“妈妈,您带路,不然我们都不晓得去二房的路怎么走了。”温言走上前,拉着裴司的手,急道:“你掺和什么,这是内宅的事情。”裴司目光落在她的手背上,莹白的肌肤在日头下泛着光,他就看了一眼,旋即看向其他地方:“这是你的事情,你阿爹阿娘出头也讨不了好处,不如我来,我要上京了,你又不肯同去,我便替你将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温言:“……”她拉着裴司的手,不想让他掺和,背后传来声响:“十一娘,莫要管他,随他去。”大夫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了出来,一脸无奈地望着两人,她走过去,将十一娘拉了回来,与裴司保持距离,而后慈爱地同他摆摆手:“去吧。”裴司颔首,青叶推着钱妈妈往二房去了。温言纳闷,她问道:“为何让哥哥去?”“我们去了多费口舌,他去了,二夫人一句高话不敢说,这就是权势,你懂吗?”大夫人柔声解释,“这个家日后怎么样,是要看裴司走得远不远,二房如今该明白,裴司不是井底之蛙,压是压不住的。”“二房不肯分家,一是此时分家,大房占据大头,二是裴司春闱在即,若是考中了,裴家在青州城的地位就会提高,你还小,不懂权势的厉害。”温言沉默下来,其实前一世自己便是被困于权势中,相府与世家,两头周旋,最后将自己的命都给折腾没了。自己比裴家任何人都懂权势。两人进了屋,温言没事儿做,坐下来发呆,她问道:“这个家还能分吗?”“你大伯父不想分,二房不想分,如今三房四房都不想分了,你觉得还能分成吗?”大夫人闲靠下来,姿态悠闲,主动和她说些她目前想不通的事情,“裴司在族里的地位,你也瞧见了,你瞧不见的是外头的地位。他的一副字画,有人甘愿花百两来买,这就是看不见的东西。”温言静静地听着,自己懂,什么都懂。大爷不想分是他脑子不好,二房三房四房是为了巴着裴司不放,裴司一旦做官,他们就是官老爷的叔叔了,在青州城内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尊敬。她问大夫人:“如果哥哥坚持分家呢?”大夫人凝神,看着墙壁上的青竹图,“裴家是做生意的,但你大哥哥就不是做生意的料,何必分家呢。一人之力太过弱小,一家人绑在一起,力量才会庞大,你懂吗?纵有诸多磨合,好过被旁人欺负了去。你二伯母贪财,如今裴昭的下场,也是她的下场。家里五个兄弟,你大伯父读书,剩下的四人都回做生意,裴司日后的路更好走。”温言恍恍惚惚,听明白大伯母的话了,懂了大半,点点头,“大伯母,我懂了。”大夫人望向外头,眼中没了光,“谁不想分开了事,眼不见为净呢,关门过自己的日子了,可想要过得更好,就要绑在一起。”温言说道:“大伯母,我都懂了。”大夫人又说道:“你的亲事,你的父母做不了主,老夫人未必做得了主,你可晓得权在谁的手中?”“哥哥若中了,便在哥哥手中。”温言道。大夫人笑了笑,“懂得挺快的,在家里,谁有本事,谁就有说话的权利,你阿爹性子直,比起你二伯父,还是欠缺了些。你大伯父这些年有举人的功名,不管家里事,可你二伯父不敢含糊他。”对这句话,温言就不赞同了,什么是不敢含糊,分明是肆意摆弄他,欺负他没长脑子罢了。大夫人又说了会儿话,温言耐心听了,她知晓,家是分不得了。她托腮,又听了会儿,银叶回来,说道:“二夫人将钱妈妈打了,又将钱给了大公子,连带着奴婢的卖身契都拿了回来。不仅奴婢,小院子里的人的卖身契都拿回来了。”温言震惊,下意识看向大夫人。大夫人含笑:“你吵得再多,都不管用,他去了,三两句话就给你解决了,好不好?”温言被大夫人像孩子一样哄着,脸皮红了红,她歪头看着银叶,“你高兴吗?”“高兴,自然高兴,日后奴婢全心全意跟着您。”银叶脸蛋红扑扑,眼神极为明亮,打眼一眼,就知道她有多高兴。温言也高兴了,说道:“我还想着用裴义的卖身契换回你的卖身契呢。”其实自己没什么本事,闹又闹不起来,只能用换的办法。在没有权势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力偏向自己心中所想。温言再度感觉到了裴司给她带来的权势。没多久,裴司回来了,递给温言一只匣子,“里面是银叶她们的卖身契。”温言眼睛发亮,下意识就接了过来,高兴道:“哥哥,谢谢你。”“你我之间,不必言谢,裴义的卖身契,你拿给无叔,日后便是五房的人了。”裴司平静地嘱咐她,“你若给了,裴义他们才会落入地狱中。”说到这里,温言愧疚了,点点头,道:“我回头就给阿爹。”她好奇:“二伯母怎么答应你的?”“我说我可以劝送宋大人免去三郎的板子,送了钱就可以回家了。”温言赞叹,不觉点点头,蛇打七寸,人都有软肋,都是一样的道理。裴司望着她,抬抬手,摸摸她的发髻,“我说过,我会给你解决的,接下来,在家里等我回来。十一娘,宋家的事情,你若不喜欢就推了。”“我记住哥哥的话了。”温言抱着匣子,头一回这么安心,她很满意,冲着裴司笑了。“十一娘,你回去,我与你哥哥有话说。”大夫人说道。温言抱着匣子,领着青叶,高高兴兴地走了。人散后,大夫人让关了门,她开门见山地问:“你不赞同宋家的事情?”“不赞同,她二人不合适。”裴司不做掩示。大夫人却说:“除了你,谁都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