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简看穿她的窘迫,替她倒了一杯水,“你的手不方便,我帮你。”
见他端着瓷杯,作势要喂自己的架势,阿谧真担心他心里的气还没有消,连忙用露在外面的十只手指尖端住杯子。
“这点小事,我还是可以自己来的。”
阿谧艰难地喝下半杯水,见沈简坐在旁边的太师椅里,他背后的墙上挂满了栩栩如生的人像。
只是画像上的女子都没有画出五官来,但依旧可见十分灵动,肢体动作各异,想来沈简也是费了不少心思,才能将画像上的女子画得这样活灵活现。
沈简顺着她的目光,回首看了眼悬挂着的满墙画卷,状似平常的口吻问她,“阿姐不是回宫去了,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阿谧心底忽然感到无措,低头玩弄着手指,“我是来跟你解释前几日的事情的。”
那短短两日,她从燕淮口中得知自己是顶替身份的假公主,又从高琼娘那里拿回了属于她的长命锁。
得知世上或许还有亲人,阿谧就连此刻心里都是激动不已的。
偏偏她并不能将这些忧愁和喜悦都分享给沈简,燕淮给她挖了一个大坑,欺君之罪的帽子随时能扣在她头上。
她不想把高常玉兄妹卷进来,更不想让沈简蹚这趟浑水。
“我真的不曾怪过你,我已经见识过燕淮的狠毒,他这次吃了闷亏,肯定不会放过常玉哥哥,让他们兄妹俩走得远远的,这才是最稳妥的办法。”阿谧低垂着眉眼,片刻后迎上了沈简好奇的眼神,语气不自觉生出几分心虚,“我知道你前些日子都在为了我的事情四处奔走,当日我不该用那样敷衍的态度对你,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回想起沈简不太好看的脸色,阿谧更觉得自己是个木头了。
画室的窗户照进来了光,沈简将散落在案上的一幅画像拾起,找了处空余的角落挂上,一边回首应她,“我方才就说过了,我不生你的气了。”
初时确实有些不悦,为她四处奔走,为她处处考量,她却为了高常玉几句温声软语就只身涉险。
这倒也算了,她明知燕淮不会善罢甘休,竟还对高常玉离京的事情表现出那般依依不舍的神态,贪恋与他的情谊,委实让沈简有些怒火攻心。
真就应了纤素的那句话,十多年青梅竹马的情谊,自是与旁人不同了。
沈简转过身来的时候,阿谧见他火气似乎又上来了,板着张还要笑出来,将她衬得活像个顺着杆子就往上爬的小人。
“好啦阿简,我已经亲自把他们兄妹两个送走了,燕淮也不会找到他们,我以后也再不会忽略你的感受,你不要生气了。”
“高常玉已经走了?”沈简好似很关心这个,“他有没有什么话要留下给我?”
“他什么都没说,今早便跟我说要启程离开了,我才专程去城门口送送他。也就刚好见到你从城外归来,赶回府里跟你把误会解释清楚。”
阿谧只觉得如今看沈简,心里都是暖的,“阿简,自阿娘故去之后,我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还能陪着说说话了。我不想跟你有任何争吵,以后我们有了误会都当面说清楚好不好?”
“都听阿姐的。”
沈简脸上的释然太过明显,阿谧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便起身说道:“既然你原谅我了,那我就回宫去了,纤素和罗统领他们都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我送送阿姐吧。”
“不用了,你也才刚回来,留在府里好生歇息吧。”阿谧连忙摆手,出门时露出一个漾着浅浅梨涡的笑容,“我走啦。”
很久没见她这样开心地笑过了。
但想起高常玉答应要给他的物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走了,沈简顿时脑仁一疼。
兴许现在派人去拦下高常玉还来得及,可要是让阿谧知道了,又该为了高常玉跟他闹脾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