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御医轻哼了一声:“我知道你们世子是好意,不过我大把年纪,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我看这甄家是厚道人家,我治好他家老太爷,他们不会亏待了我和宁哥儿。
我寻你来,是有事体请你们世子帮忙,我攒了一辈子的银子,不想便宜了那个贼婆娘,我告诉你地方,你去取。”
云栖自是应下,末了道:“您的腿……”
“彻底废了,不用折腾了,”邢御医苦笑,“一双腿和一条命,芝麻丢了就丢了,我好歹抱住了西瓜。”
云栖问起邢御医经过,本以为他不会说,没想到邢御医还是说了。
邢御医的儿子前两年没了,宁哥儿的娘没提改嫁,邢御医还是挺满意的。
可慢慢的,他就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儿媳偷人了。
半个月前,叫邢御医撞破,那奸夫落荒而逃,邢御医追赶时摔断了腿。
本来好好养,也不至于如此,可宁哥儿的娘见事情败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邢御医关在破屋子里,只给一点吃食,逼问他家中银子的下落。
邢御医知道,宁哥儿的娘舍不得宁哥儿,她要带着儿子改嫁,少不得要多收拢些银子,免得宁哥儿往后受大罪。
邢御医不说,宁哥儿的娘把家里都翻了个底朝天了,还是没翻出来,还要让宁哥儿伺候这老不死的,她气都要气昏过去了。
而邢御医,受伤之后又遭此罪过,身体没有彻底垮掉是因为他忽悠着宁哥儿给他偷拿了些吃食。
原本以为撑一天算一天,谁知柳暗花明,他竟然脱离险境了。
“这般品行不端,我不会把宁哥儿教给她抚养。”邢御医愤愤,偷人还可以说是一时鬼迷心窍,可要害死他,就是彻头彻尾的黑心肠了。
云栖听完,暗暗想,难怪那妇人一听说要送她到衙门就傻了,只偷人这一条,就能要了她的命。
“您老人家放心,只要银子还在,奴才就给您一文不少地拿回来。”云栖道。
邢御医低声道了谢。
云栖回驿馆禀了穆连潇,等天亮开了城门,他就策马去了青连寺下的村子里。
邢御医和宁哥儿被一群衣着光鲜的人带走了,村里无数人都看见了,尤其是邢御医的那副模样叫人心惊胆颤,村民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宁哥儿的娘只能躲在家里,等到天黑时,才提着包袱开溜了。
她心里知道,银子也好,宁哥儿也罢,她都捞不到了,不如早早离开,免得叫村里人的唾沫淹死。
云栖到了那空荡荡的院子里,照邢御医的话寻到了一个小荷包,打开一看,正是一叠银票,他赶忙收好,回了桐城。
甄府门房上的都认得云栖,晓得他来寻邢御医,就放他进来了。
邢御医拿到了银子,分外激动,贴身收起来,道:“我一辈子就攒下这些。”
云栖笑了:“您不点一点?”
“点什么?”邢御医哼道,“穆世子身边的小厮,能眼馋我的银子?”
云栖憨憨笑了。
邢御医道:“告诉世子,白日里已经给甄老太爷施了一回针了,与我料想的差不多,最多半个月,他能开口说话。”
云栖欢喜不已,连连作揖:“您老人家真是华佗在世,这么一来杜姑娘可就放心了,我们爷也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