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灵灵跑出去,捏紧手中的护身符,心里一直回荡着师父的话:“小欢,你要相信我,师父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她仍记得自己当时心底一片冰凉:“即使有人会因此受伤吗?”
“那是必要的代价。”师父的目光投向手术室,时至今日,她才明白师父当时的话——
“我们的计划,总体来说当然是好的,但是任何事情要成功,肯定会有些牺牲。”
“你要记住,为了我们的目的,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而邵辰,就是师父计划的第一个牺牲品。
知道这一切,她怎么能再面对周成斯?面对那些信任着她的人?
她伤害了他的朋友,也伤害了他。
林瑾的护士打电话过来,让她赶紧回病房,她本来就是偷溜出来,只能做个鬼脸不情不愿地往回走。
林璟要送她,林瑾摆摆手,说:“嫂子,你送送我吧。”
穆遥有些惊讶地看着她,林瑾耸耸肩膀,转过身拖沓着步子往回走。
穆遥和顾林珏对视了一眼,她微微笑了笑,就起身跟上去,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她觉得气氛有些僵硬,于是强打精神问道:“林瑾,你今天还开心吗?”
“很开心,我在想,能有这样的一群朋友真好。”林瑾停下来,转过身看着她,说:“穆遥,即便是现在,我也不喜欢你。”
歪头想了想,林瑾说:“我想,大概是因为嫉妒。”
她这么坦率,穆遥也不拐弯抹角,坦然地笑着,说:“是的,我也为了他们感到骄傲,而且我一直觉得非常幸运,能让我遇到他们。”
如果说亲人是上天赐予的缘分,那么朋友就是自己修来的福分。这些朋友是她的世界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她生命中最闪耀最珍贵的一部分。
看着她眼中的神采,林瑾说:“你和表哥的事,俞姐姐都释怀了,我更没什么立场再计较。俞姐姐跟我说,她不是败给了你,而是败在了表哥手下,你是他的执念,不论好坏,他眼里只看得到你,别人再优秀再好也一概视而不见。”
“我和林珏哥哥少年时就有情分,现在又是夫妻,经历了很多波折终于明了彼此心意,当然不会轻易动摇。”穆遥反问:“那你又为什么嫉妒呢?你虽没有丈夫,但有一个愿意舍生忘死去火海救你的哥哥,我看林璟对你,也是世间无二的好。”
林瑾别开眼睛,轻声说:“但是我不是他的唯一。”
他的世界装了太多东西,和女人能逢场作戏,为了得到权力能够蛰伏隐忍,她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是什么样的地位,或者说被排在哪个位置。
他心如深海,纵然能舍了性命救她,纵然能有与她共死的决心,但是守她一人同生,却比这还难,日复一日的消磨,时时面临的考验,不能调和的矛盾,让多少轰轰烈烈最后都变得面目不堪。
穆遥说:“或许,每个人情况不同,如果你觉得不幸福,不如放开这份执念,让自己去寻找其他可能。”
林瑾问:“那你和表哥分开的那些年,想过放下吗?”
“你以为我们没有过吗?”穆遥笑着反问道。
怎么会没想过放弃?那时的他们没想过还能在一起,无论是他还是她,也都设想过从此各自婚嫁,再不相干,只是绝不会出席典礼,见证她(他)和另一个人的幸福,心中留一个疤,一直隐隐作痛,一碰仍会流血,可还是能在表面上岁月静好,和那人即便不能深爱,也能携手到老。
虽然凉薄又残酷,但是成人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散了就是散了,没有那么极致的非谁不可,他们幸运的是能够再次相遇,是顾林珏的执念抓住了她。
“现代的爱情观受19世纪维多利亚时期浪漫主义小说的影响,认为爱情和婚姻都是命中注定,天作之合,茫茫人海中有那么个人就在等着,两人终会被一股力量牵引着相遇,然后相知相爱,兜兜转转总会在一起。”穆遥说:“可是际遇多变,人心更善变,哪怕有一个人不愿空待,先行一步,这场情缘也就了了。”
林瑾说:“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穆遥微笑道:“我是觉得人和人之间的联系有时候很脆弱,所以如果真心喜欢,一定要珍惜那个人,如果实在痛苦,放开手未必没有别的出路。”
也许别有天地,也许再也遇不见那样一个人,但是不要做感情上的懦夫,喜欢就要勇敢,不喜欢就干脆了断。
林瑾说:“我知道了。”
穆遥忽然想起什么,低头从包里翻找,终于掏出一个首饰盒递给林瑾:“本来想去探望你的时候带给你的……”
林瑾刚刚瞧见她有些杂乱的包,一边接过没有包装的首饰盒一边吐槽道:“我真的很少见女人包里这么乱的,一点都不精致girl,你果然只是有一副贤妻的外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