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季兰和刘长卿就这样走了进去,直接坐到了一位正在等候酱香牛肉面的青衣男子面前。
刘长卿问:“你可就是邓百年?”
那男子道:“不错,有何贵干?”
“盐商已经向皇甫大人坦白,自己投入到盐袋里面去的‘西域奇毒’是继室所给,而他的继室梨让姑娘,就是你常去‘莺歌燕舞楼’点的牌儿。她手上的装了‘奇毒’的黑色围棋棋子,也正是你所给。本官没说错吧?”
“这么快就查到我身上来了吗?”邓百年一如寻常,“但这又如何?我只是把自己所有的东西交给梨让姑娘,至于她要怎么处理,就是她的事了,我管不着。”
“你真的管不着吗?”刘长卿把脸一沉,摆出官威道,“你敢说自己接触她,不是有所企图?”
“花钱喝酒,与美人共度春宵罢了,我能有什么企图?”
“如果你送给她的是寻常礼品,本官自然不会疑你,但你给的是禁品,不是抱有特殊动机又是什么?”
刘长卿这话问的邓百年无从反驳,只好老实交待了自己的用心:
“我骗梨让姑娘说我很爱她,让她假意跟盐商结婚,好在日后一步步将盐铺占为己有,变成她与我的共同财产,她就信了,按照我的教唆:设计杀死盐商的前妻,让盐商的子女卷入其中;将我准备的两颗围棋黑子,一颗教给盐商自用,另一颗放入沉香木盒里储存待用。”
“只是梨让姑娘不知道我的真实目的是独吞盐铺,还幻想着继续执行我的计划的第二步:让失去了前妻的盐商破罐破摔,往盐袋子里投毒的时候,就被官差给抓了,最后落得一个杀头的下场。我没有把盐铺拿到手不甘心,就给了一个路人点小钱财,让他到盐铺去买东西,我算准了盐商的心理——店铺没人来已经有段时间了,一旦看到有人来,就会萌生杀意,这叫做:久陷困境者,见草木新生而杀之,见而花鸟鸣艳而伐之,已失判断矣。”
“所以本官也被你蒙在了鼓里,以为那位客人死在盐商手下只是运气不好,碰见了盐商发狂,哪知道竟是你的布局算计!”
“眼看着我就要把盐铺到手了,却没想到你去报了官,让盐铺充了公,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呀,原本是想叫盐商在杀人后去自首的,连话术我都准备好了,就这么跟他说:‘你好好认罪,有沈祈隆沈堂主的案例在先,自首者可以得到宽大处理,皇甫大人不一定会判你死罪。你的盐铺就由我来接手经营吧,我必让盐铺东山再起,重回昔日商卖繁盛的光景,如何?’”
“我可真的是只等盐商点头了啊!”邓百年瞪了刘长卿一眼,“你这个贫穷小官,为何要坏我大计?”
刘长卿不料邓百年如此不思悔改,道:“我不知在你子小长大的地方,巧取豪夺是否为寻常事,但是在我中原在我江南,就容不得你做出这种贪婪自私的行为来!”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邓百年歇斯底里地吼一声,“我能赚到钱是因为我有下棋的本事,与人赌棋常胜;我想把盐铺拿到手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脑子好用,是经商的料,哪里贪婪?哪里自私?仅仅是因为跟你心中的道德品质不服吗?”
“你想想看,因为你的这一计划,牵涉进去了多少条人命?”刘长卿低头一叹,“你以为自己能逃脱得了法律制裁吗?”
“要是不在皇甫大人面前认罪呢?”
“有本官和在场的众人亲耳所听为证,又有在暗处随时准备把你拿下的林捕头亲眼所见为实,你以为自己还能咬死不认吗?”
“我早该猜到,自己算计人心的时候,也会被人心所反算计。”邓百年连连冷笑,“我自小就是个孤儿,从西域来江南至今,从未有过真朋友与真爱人,死也无憾!”
不等刘长卿发出信号,林捕头就自己从面馆客厅内的柜台后面跳了出来,自己把就近桌子上的一个空碗往地上一摔。
瞬间,八个精锐士兵就冲进店内,将邓百年按住双肩制伏在现场。
林捕头指着眼前的男子道:“好你这个邓百年,人面兽心,怪不得无人愿意与你为友,只有那同样爱财的梨让姑娘才与你臭味相投!还不快说,你是从何处拿到‘西域奇毒’送给她的?为何只叫她拿‘奇毒’给盐商、投入在售的食盐中再一度大范围害人,而不是叫她直接毒死盐商来得痛快?”
“觉得好玩罢了。”邓百年咧嘴一乐,“要玩就要玩一场大的,小打小闹有什么意思?要震惊整片江南和整个大唐才好呢!”
“不可理喻!”
林捕头把眼前人当疯子看。
“你说——”邓百年邪恶地转了转眼珠子,“凭我能不能震惊大唐?”
“你不如指望自己遗臭万年,永成人世间的恶典反例得了!”
林捕头唾弃道。
邓百年一抖双肩,把身后的两个士兵惊的一退,才从自己怀中拿出一包粉末来,大声道:“此乃我西域所出的奇毒!”
刘长卿和李季兰相互看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对林捕头道:“验!”
林捕头又一次叫手下士兵押实邓百年,才叫面馆的小二去拿了清水和活鱼过来,亲自动手验毒。
刘长卿和李季兰只见:白色粉末溶于水而不见,搅拌之后无色无味,在将这无色无味的杯中水倒入装着活鱼的大木盆中以后,里面的鱼刹那而死!
“如何?”邓百年笑着问客厅里面的众人,“都开眼界了吗?”
林捕头将剩余的“西域奇毒”粉末用取证专用的白色绸布包好,叫了一个士兵过来,吩咐道:“速速将此物带回到县衙去给皇甫大人,就说认证物质具在,这邓百年就是‘西域奇毒’的货商!”
那士兵才走,邓百年就哈哈大笑起来,“谁说我是货商?货商拿货是要在买价的基础上,再付中间价给上家的,我却是爱财且抠门,不把钱花在那上面。”
李季兰问:“那,难不成你就是‘西域奇毒’的制作人?”
“姑娘聪慧。”邓百年对李季兰一赞,“我出身西域,自然对此不陌生,只需稍微学识,就能自己寻找原材料和按照一定的配比做出‘奇毒’来。”
公堂之上。
盐商与邓百年并肩而站,双手都戴着手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