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楼氏庄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院子里张灯结彩,奴婢们进进出出,家中的年长郎君们挂桃符,燃爆竹。
噼里啪啦,热热闹闹。
可又因为家主楼谨不在,家中少了几分庄重与严肃,多了些许欢闹。
但,崔太夫人等女眷,却陷入莫名的沉默之中。
“打听清楚了?东苑请了府医?”
崔太夫人盘膝坐在矮榻上,手里摩挲着一串佛珠,低声问道。
李媪跪坐在崔太夫人身侧,同样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东苑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是我新认的干女儿,她虽不能进内院服侍,却也能看到东苑进出的人。”
“前几日,东苑确实请了府医。当天下午,女君就命人去冀州送信,不到两日的时间,冀州就有了回信……”
李媪非常客观,没有掺杂任何主观意识的讲述了小丫鬟的回禀。
崔太夫人眉头微蹙:“女君?哼!凭她也配!”
一个贱婢!
当年在楼家的时候,跪在路边,崔太夫人的眼角余光都不会扫一下。
而就是这么一个卑贱的奴婢,隔了几年,摇身一变,居然就、就成了楼谨的正妻,还夺走了楼家的管家权。
几乎就是独孤氏来庄园跪拜完,还没有等到中午,崔太夫人就从李媪那儿得知了“真相”。
崔太夫人险些气个倒仰:贱婢!居然是那贱婢!
自家花钱买来的玩意儿,却在她面前大摇大摆,言谈间,更是胆敢嘲讽于她。
继室?
她崔氏是继室又如何?
就算是继室,她亦是名满天下的清河崔氏,是大周第一外戚之家。
那贱婢是个什么东西,几贯钱买来的阿物,给楼谨暖床的通房……崔太夫人一想到跟她是婆媳,还要共处一室,就恶心不已。
偏偏,她都快气晕了、呕死了,却还是不能发作出来。
她甚至都不能点破独孤明月的身份。
这就是世家大族的规矩,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只要蒙上了“遮羞布”,就不能揭穿。
崔太夫人若是不顾这个“潜规则”,非要戳破这层窗户纸,得罪的就不只是一个楼谨,还有独孤家。
不管独孤明月过去是怎样的身份,她现在就是独孤家承认的女儿。
折辱她,就是折辱整个独孤氏。
崔太夫人还真不敢招惹独孤家,更不敢得罪楼谨。
她的儿子还没有成家立业,她的女儿还没有嫁入高门,她、只能忍着!
忍,太难了。
崔太夫人真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在外面压制自己,不敢恣意开口。
在自己的院子里,身边只有一个最心腹的李媪,崔太夫人便不会再忍。
听到李媪称呼独孤明月为女君,崔太夫人满眼鄙夷,冷声道:“楼谨也是下贱,放着那么多的名门贵女不要,非要一个贱婢。”
“认亲独孤氏又如何?假的就是假的,这山鸡啊,就算插上翠羽,也变不成凤凰!”
李媪低着头,没有搭腔。
这话,自家太夫人小声咕哝两句,就已经很不妥了。
她一个奴婢,若是再不知分寸的附和,就是在找死。
装着没有听到崔太夫人的唾骂,李媪继续说道:“太夫人,奴婢猜测,约莫女君是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