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处,顾姈半垂眼帘,轻叹了口气。
揽翠阁窗明几净,云钗端着茶水进来,碰巧看见自家小姐坐在软榻上愁眉苦脸。
“小姐身体不舒服么?”
顾姈摇头,默了少许,正色道:“替我取套白色衣裙来,再吩咐阿筑备马车,我要去个地方。”
云钗犹豫了一瞬,虽有不解,但还是照做了。转头去橱柜取了套雪白云纹裙衫。
…
秋日傍晚天色灰淡,微凉细雨笼罩着西京城,街道行人三两,显得愈发苍凉清冷,而挂着‘顾’字的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了城东宅邸。
这座宅邸是裴渡登基前常住的地方,李嬷嬷去世后,裴渡便把灵堂设在了这里。
彼时,宅邸大门前挂着白绸和白灯笼,秋风刮过,激起一地的纸钱。
西京见风使陀的人不少,听闻帝王追封了一品诰命夫人,也不管之前认不认识,拜没拜访过,都穿着白衣赶来奔丧。有过分者,还在灵堂前嚎啕大哭,仿若死的是自家亲人般伤心。
明明天色已不早,可聚在灵堂前吊唁的人仍有很多。
顾姈报了顾府的名号,府中奴仆不敢怠慢,引着她来到前院。
府中随处可见白绸和白幡,她随口与府中奴仆聊了几句,得知李嬷嬷临走前无病无痛,也就松了口气。生老病死乃是人生之常态,能寿终正寝,也算不枉此生了。
灵堂前聚了不少人,可顾家大小姐一出现,大家都自觉地让出位置来。
“小姐?”
顾姈举着三根香,闻声转头,与双眼红肿的春桃对上视线,朝她颔首微微一笑。
上完香后,抬手示意春桃去外头说话。
廊上人来人往,二人便往清静些的后院走。
顾姈拿帕子替春桃擦了擦面颊上的泪痕,温声宽慰道:“嬷嬷走了,你之后有何打算?”
别院偏僻人少,留春桃一个小姑娘住在那儿实在不方便。
春桃摇了摇头,神色黯然:“那座别院本就是陛下为了孝敬嬷嬷才购置的,嬷嬷一走,别院怕是不会留人了。”
陛下日理万机,哪儿顾得上她一个小丫头呀。
后院静谧空寂,偶有几个穿着丧衣的奴仆匆匆穿行。
顾姈之前被关在别院,还多亏了春桃的细心照顾,见她这般伤心,还要担忧后路的问题,心里也堵得慌。不过春桃好歹是裴渡的人,顾姈不好越过裴渡,决定春桃的去留。
思忖片刻,柔声道:“待嬷嬷丧期过了,你若还不知去何处安置,我便替你去请示陛下,就说我身边缺人,又与你投缘,把你招到顾府吧。”
春桃心下一喜,能去小姐身边伺候,已是最好的选择了。
“多谢小姐!”
春桃眼含热泪,正想行跪礼,就被顾姈扶住胳膊阻止了,“快起来吧,何必这么多礼。”
二人又闲聊了一阵,春桃才想起来有件事儿还未做。
这两天实在太忙,情绪起伏过大,竟将嬷嬷嘱咐过的事给忘了。
“小姐请等奴婢一会儿,奴婢去取个东西。”
春桃小跑着往暂住的院子去,裙边随动作翻飞,好似翩翩起舞的白蝶。
雨势渐停。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在院子里盛满残荷的水缸里,发出清脆的啪嗒声。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春桃抱着一个盒子回来,那盒子很精致,是紫檀嵌八宝的样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