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平阳王府设宴,替老太太贺八十大寿。纵使皇后逝世,太子被废,平阳王府不复昔日光辉,有陛下的面子在,下过帖的达官显贵都会赴宴。
困在后宅月余的顾姈,终于有了个出门透气的机会。
彼时的西京已是风寒料峭,街道上的行人裹着厚袄,张嘴便氤氲成雾。
王府门庭前宾客如云,婢女如梭。
顾姈默默跟在父母身后,先去了慈心堂,给沈家老太太见礼祝寿,再与父母分开,由侍婢引去贵女们聚会的偏厅。
几乎是刚进偏厅,顾姈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感慨、有惊讶,还有愤恨……
“顾姈。”
上首传来一声呼唤,顾姈抬眼看去,齐阳郡主正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坐。
今日齐阳郡主身着一件格外鲜亮的粉红色长裙,上头织有繁盛的琼枝花,袖口和裙摆用金银丝线镶边,脖颈上还带了一枚沉甸甸的赤金项圈,腰间玉带上还坠了一块和田玉佩,稍有动作就叮咚哐啷响,足可见她打扮隆重。
时间一晃半年多,周围许多的人和事都有变化,唯有齐阳郡主的审美不曾改变,凡是宴席,都要做最亮眼的一个。
距离那场轰动西京的婚宴已过去一个多月,齐阳郡主再见到顾姈,只觉唏嘘,谁能想到承载了万千少男少女艳羡目光的金童玉女,会在大喜之日,闹得那么难看呢。
顾姈刚在齐阳郡主身边落座,便有几个小姐妹围了上来。
齐阳郡主轻咳一声:“顾姈,你最近还好吧?”
一个多月不出门,该不会是为情所困,黯自神伤呢吧。
“挺好的。”顾姈嗓音温淡,面庞挂着浅笑。
见她神色如常,齐阳郡主稍稍安心了些。挑剔地看了看她素净的衣衫,又瞥了瞥她头上寡淡的首饰,娇滴滴道:“真不是我说,这才多久不见,你的品味是越来越不行了。”
顾姈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裙衫,说:“我刚退婚,行事得低调些。”
”退婚又不是和离,做错事儿的人是谢砚书,你低调作甚?”
能不低调么,一出门就被无数双眼睛盯着看,到了沈府,那些爱慕谢砚书的姑娘,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聊了一会儿,齐阳郡主见顾姈兴致不高,便拉起顾姈,招呼几位贵女往外走,说要带她们去逛沈府的花园。
刚走到廊庑下,便听见门庭处传来一阵嘈杂声。
几人极目望去,人群中央,有一女子正向沈大人和沈夫人见礼,那女子生得温婉贵气,神态娇矜,身着一件夕岚色织锦花缎的长裙。
单看沈大人和沈夫人待她的热切态度,便知此人身份不一般。
“那不是赵姑娘么,她怎么突然回京了?!”有一贵女吃惊道。
齐阳郡主漫不经心说了句:“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她呀。”
恰好这时,女子转身看向了廊庑的方向,与她们遥遥对上视线后,笑容和煦地颔首。
顾姈看着仪容得体的赵银仙,萦绕在心头许久的迷茫与困惑骤然开朗。
既要彻底摆脱命运,除了退婚,她还得避开与裴渡的婚事。
上一世的裴渡强娶她,无非是看中顾家的权势,能替他稳固朝堂,对抗北境的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