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坊乃是一家赌坊。
虽算不得是京城最大的一家,可也门庭若市,熙来攘往。
几乎每走几步便能瞧见一方赌桌,那些人将赌桌围的水泄不通,双目跟随着柜主手中的骰盅来回转悠,伴随着骰子清脆的声音响起,他们如同许愿般双手合十,大声嚷嚷着。
云玳被吓得后退一步,下意识攥住谢今棠的衣角,“三……阿棠,我们再想想别的法子吧。”
谢今棠安抚道:“别怕,你跟着我,保管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将首饰铺子里的帐都平了,说不准还能挣一些呢。”
平日里他与三五好友闲来无事,也会在上京各大赌坊中坐坐,他近日许久都不曾来过,颇有些手痒,更何况是帮云玳挣银子,他怎么着也得露两手。
虽说他身上的一块佩玉就不止几百两银子,但那样,如何能显出他的作用来。
谢今棠带着云玳挤进其中一张赌桌,从荷包中倒出一些碎银子来压在大字上,随即便与旁人一般,专注的盯着柜主手中的骰盅。
云玳瞧了几个来回,知晓这种玩法很是简单,但她着实不感兴趣,便安静的待在谢今棠身边。
人声鼎沸,乌烟瘴气,有的人满面红光,有的人眼泛红光,但无一例外,都专注虔诚,亢奋不已。
原来,这便是赌坊。
不多时,云玳身边又挤进来了一些人,都是男子,他们不会刻意注意,是以云玳身上各处,不是被人的手肘戳到,便是被肩膀挤走。
她躲躲闪闪,最终被人挤了出来,略显迷茫的看着被人群簇拥在里面的谢今棠。
谢今棠正玩的兴起,一开始还时刻注意着身边的云玳,后来输的狠了,便全神贯注的将精力放在赌桌上,险些忘了今日与谁来的,又是来做什么的。
云玳张了张唇,瞧见这么多人,她便是喊了,三公子也不定能听着。
罢了,她在这处等他便好,这里宽敞些。
娇小柔弱的男子站在赌桌与赌桌的空隙之间,如同迷途的小羊羔,精明的人瞧上一眼,便瞬间起了心思。
“小公子,你不玩两把吗?”
云玳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她身侧的伙计,摇摇头,“不用了。”
软乎乎的嗓音与男子的粗犷不同,伙计笑得更高兴了些,“那看来小公子是在等人了?”
云玳颔首。
“不若去茶室等吧,那边安静些,等你的朋友玩好了,小的带他过来找你就是。”
听见有茶室,云玳并未多想,略一思索后便想与谢今棠说上一声,结果人实在太多了,她挤不进去,在伙计再三保证他会告知她的朋友后,云玳便跟着他走了。
长乐坊不止一层,除了最底下的赌桌外,上头还有许多厢房。淡淡的熏香萦绕在长廊上,随着伙计掀开幕帘,那股暗香浓郁了几分。
二层的大堂不算嘈杂,却也座无虚席,比起楼下的百姓,坐上二层的人从身上的行头便能瞧出其非富即贵。
那些若有似无的目光频频落到云玳身上,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啧,这是送去厢房的姑娘吧?真水灵啊,等老子哪日发家了,也要去那厢房坐一坐,找个姑娘在旁边陪着。”
“得了吧,长乐坊的厢房向来只有达官显贵能进,你忘了先前有个大人为了坐一坐那厢房寻了多少关系吗?可最后呢?还不是被这背后的老板一句不够格给拒了。”
他们话中之意让云玳眼神一暗,嘴唇紧抿。
最让她不安的是,他们都能瞧出她是姑娘,那伙计呢?
藏在袖袍中的手下意识掐住指尖,临近漆柱拐角时,云玳咬咬牙,本想转身往来时的路走去。可刚回头,便瞧见唯一的台阶旁有人守着,那人凌厉的目光对上她,让云玳顿时打消了走回头路的心思。
趁着伙计不注意,她扭头躲进了一间厢房中,厢房内无人,云玳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