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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楼。
这是一家最不像酒楼的酒楼。
极高。
雄踞雍京北城。
客人吃饭的时候,可以从垂下的竹帘中俯瞰周围的民居。青砖青瓦的房屋院落,沾了雨水,显得如同水墨文人画一般清雅。不仅如此。如果有人的地位足够尊贵到能上到顶上三层,还能凭栏远眺恢弘的大正宫,历经了一千二百年的朱墙黑色琉璃瓦,显出永恒不灭的气势。
昌渡站在烟雨楼下,不知道怎么了,他停下脚步,抬头仰望,想要看看烟雨楼那已经隐藏在浓云中的尖顶。遗憾的是,他根本看不到。今天乌云压的非常低,天空甚至开始飘雨。
他是一个极其自负的人。
虽然他目前在西北道排座是第八位,可是,昌渡认为凭借的自己的手腕、能力和这些年深耕易耨出的人脉,等老大萧呈坐不稳那把椅子的时候,下一任老大一定是他!——只要,除掉赵毓。
昌渡开始登楼。
一层,一层,又一层。
等他终于要登极顶上那三层的时候,他居然有一丝忐忑。
昌渡停了一下,走向栏杆围绕的露台,看了看下面。普通的民居似乎已经很遥远,这让他有一种自己已经脱离了芸芸众生的错觉。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登楼,最后,他到了第一层。
这里距离云端很近,外面是浓雾,就是云。
早有客人在等他。
昌渡连忙进去,恭敬的如同一只家犬,“世子。”
随侯世子石慎见他进来,居然从竹榻上站起来,“昌先生。”
能见能到这位世子,也是昌渡费尽心力,仔细钻营才能得偿所愿,可是石慎也表现出了不凡的气度,虽然他同昌渡说话是折节下交,却丝毫没有怠慢客人的样子。
石慎让仆从奉茶,随后,屏退左右,“今天请昌先生来,不会觉得我冒昧吧。”
昌渡感觉自己面对的神仙一样的人物,舌头都有些不太对劲,“世子肯见我一面,这是就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见石慎要给他倒茶水,他连忙双手捧着茶盏,恭敬的接满,这才坐下。
“世子,我知道夏天的时候,西北道同您有一些过节,绮镇那片土地最后还是让赵毓,……”
石慎一挥手,笑容却不变,“这件事,过去就不提了。我请昌先生来,是另外一件事情。”
昌渡连忙坐直,极其认真的听。
石慎,“昌先生,是否一直想要屈居人后?”
昌渡心中一动,却说,“我们西北道有一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自然想要再进一步,只是,我这命,不是那么好,不一定能心想事成。世子肯定知道我们那里有一个叫做赵毓的人,有他在,我就恐怕,……”
石慎,“一封永镇山川可以引发雍京城这么大一场风波。银价高昂,十三行自绝,剩下那些小的银庄票号苟延残喘,朝不保夕。西北道如同立于悬崖峭壁之上,随时有倾覆的危险。”
“如果,再来一封呢?”
昌渡下意识的向前倾,“怎么,还有永镇山川?”
石慎笑言,“昌先生胆子太小。”
昌渡一惊,“这还小?那可是一百万两白银,封印二十年的债票!”话已出口,他就后悔了。虽然他明白自己与随侯世子的身份天差地悬,可是,只几句话就把自己的浅薄暴露的如此彻底,他的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
石慎却似乎没有一丝半点的嫌弃,他还是那样温和的笑着,说话的声音都是斯斯文文的,“我要告诉先生的事情,比永镇山川要大,……,大得多。”
昌渡,“请世子明示。”
石慎,“鸾。”
昌渡,“……”——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是“鸾”是什么。
石慎,“鸾字头的债票,这是赵毓真正的巨债。”
昌渡心想,也是赵毓的七寸。
石慎,“如果,此时先生可以请动鸾字头债票的主人出山兑现银,赵毓必然会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