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呈问,“什么话?”
薛宣平,“咱们刚开始都是光屁股上的赌桌,当时就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输赢都不怕。现在呢,大家手中赢了一些东西,你们又找了婆娘生了儿子,心中肯定想的是怎么把手中这些筹码守住,所以想的就多,烦恼就多。”
萧呈,“你说了几句话了?”
薛宣平,“马上,马上这最后一句就出来了。”
他装作斯文的样子,凝神静气说,“认命,这就是最大的聪明。”
“老大,承认吧,老赵从根子上就跟咱们不一样。人家是汝窑的瓷儿,咱们是破瓦罐。不过破瓦罐有破瓦罐的好处,他汝窑的瓷儿也有汝窑的瓷儿的烦恼。”
萧呈,“你再不说我揍你!”
薛宣平,“您还记得有一次咱们围剿高昌残余,闯入了他们的神山圣地,差点走不出来丢了性命的事情吗?”
“记得。”萧呈点头。
薛宣平,“如今的雍京城就是那座神山,咱们身处其中,只能看到眼前这点东西,有大树,有白雪,有雾气,周围肯定也有豺狼虎豹,有陷阱,甚至有我们自己人背后的冷箭。我们想要走出去,只能拿着脑袋在探路,探一步,走一步,只是,要是行差踏错一步,都有死无葬身之地的危险,赵毓却不会。”
“老赵就站在最高山的山顶,已经接近天边了,他从那儿向下看。”薛宣平说着,还抬手指了指敦煌会馆的楠木大梁,“我觉得他能看清楚雍京全境。”
“所以,他要做的事情,我只要跟着做就好,别的,我不想。“
“我没婆娘没儿子,老娘也被我风光大葬了,我还是原来那个伙夫,依旧是光着屁股上的赌桌,说实话,不到我咽气的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输是赢。”
萧呈显然已经被说动,此时,他只是很难否决之前的自己。
“只是,老八那里,……”
“老大,我不说别的,只说一件事。”薛宣平龇牙乐,“老八昌渡和赵毓,谁的钱多?”
萧呈一点不含糊,“赵毓。”
薛宣平,“那就听老赵的。咱们西北道向来规矩分明,除了您德高望重,其他人,谁钱多,谁说话!”
此时,雍京的银价再上三成!
赵毓压在西城赌坊下注雍京银价狂泻的定金已经不足以支撑一天的交易了。
薛宣平满肚子的羊肉泡馍,脑子倒是没有塞满了羊肉汤汁。
他盘算了盘算自己手中那点家底,就算全押在西城赌场,也不过帮赵毓多支持半日,有这半日的时光,足够支撑到第二天太阳落山,赌场休市。
至于萧呈,……
薛宣平可不认为这位老大也会押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即使他现在似乎被自己说服,开始相信赵毓。
萧呈能在西北道掌家,凭借的不是不顾一切的赌性,反而是他性子中的‘胆怯’。
萧老大做事情讲究的就是‘均衡’,就比如他自傲的用人之道。
他总是自诩为曹操,其实他可不像那位乱世枭雄,萧呈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什么驭人术,每次用人都是一左一右两个,让他们左右互搏,他好从中制衡,从而得利。
萧呈不但做生意如此,赌桌上更是这样。
押宝的时候,肯定押两边,绝对没有赵毓那种不顾一切的孤勇,所以,他赢的也没有赵毓那般酣畅淋漓。
但是,他也不会像同那些早已经消逝在西北戈壁上的孤魂野鬼,一败涂地。
老八昌渡押宝在雍京银价暴涨,已经赚的堆金积玉,萧呈肯定会随着押上一宝,就是不知道,这一次他会不会另外再随着赵毓也押上一宝银价狂泻了。
萧呈回到侯寨,发现儿子萧则回来了,如他所料,没有请赵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