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柔听见喊声停住了,心中忐忑重新转过头看向贺於菟,“贺公子有何吩咐?”
贺於菟努力地往前走了几步,解释道:“对不住戈柔姑娘,方才是我失态了。我不该朝你发火的。”
戈柔连忙摆手:“无碍,奴家并未放在心上。”
贺於菟问道:“请问这是何处?”
戈柔回答:“这是城南胡家挂马掌铺。”
没有印象,贺於菟尝试搜寻记忆,发现未曾听说过。
他刚想继续问,余光却瞥见刚才掉头就走的茹承闫去而复返,手里好像还端着碗。
贺於菟匆匆对戈柔说了句:“多谢。”
戈柔识趣地离开了。
端着碗面回来的茹承闫看着眼前阴郁的少年,方才还出言驳他,那股子神气劲儿还没散出来,就转瞬即逝了。
这个多年恃宠而骄的贺家大少爷,本不该从他脸上瞧见这样悲怆冷酷的神色。
茹承闫将滚烫的面条放到桌子上,盯着狼吞虎咽的贺於菟沉默了好半晌,才干干地说道:“我可以帮你。”
回应他的是哽咽着的贺於菟,但痛苦的少年没办法揩干他眼角溢出的泪珠。
茹承闫看到了,但心里只剩下莫名地自嘲。
若是当年,哪怕有一个人能对他爹伸出援救之手,也不会走到如今这一步。
茹承闫随即又在心里长叹一声。
哪里还有若是。
面碗很快就见了底,贺於菟也止住了无声的哭泣,眼睛微微肿了起来。
茹承闫心绪有些起伏,他觉得贺於菟这双肿胀的金鱼眼安在这样锋利的脸颊轮廓里,真的好似杂技班子里的猴子戴上了鬼神的面具,滑稽又可笑。
两个孤苦无依的少年,在这四壁斑驳的屋里,相坐无言。
“我无处可去了,能收留我吗?”明明是装可怜求收留的话,怎么从贺於菟嘴里说出来更像是命令呢?
茹承闫好像有点儿摸清贺大少爷说话的调性了,答道:“那去见见我师父吧,你还走得动吗?”一碗面的时间,茹承闫的心情已经平复。
贺於菟点头,吃了两颗烤土豆外加一碗热面,他的体力恢复了不少。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贺於菟低头跟在茹承闫身后向后院走去。
穿过跨院时,贺於菟盯着茹承闫的背影移不开眼神。这个活在流言里的县令之子,竟然表现出他从未设想过的沉默寡言和冷静自持。他青丝如瀑,垂在身后,像弹琴似的轻微拨动了贺於菟的心弦。
茹承闫今日穿着湖蓝色的长袍,活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假正经,当他看不见那柄缠在腰间的长鞭吗,真会惺惺作态,贺於菟转而又想。
他特地走快了两步凑近茹承闫,观察了两人的个头,好像差不多高。他想起了几年前听过的流言,推断出,两人的年纪应该相差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