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急促阵雨,这会儿雨势已然减缓,他望着外面淅沥落下的雨滴,心中烦闷欲盛,有些东西明明想极力避开,却始终让他避无可避,他将刚才牢记在心里的号码转手发到了白磊的手机上,接下来的是他们的事。
抬起手指捏上眉心,夏阳晨深深吐出口气,他想,一旦收网,他确实做不到无所谓的放手。
深墨般的眼睛里带着幽壑的深邃,一眼看过去竟是望不见底。
这根本就是一场假的婚姻,凭什么她要听他的?林吉祥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双眼通红,胸口剧烈起伏着,她看了眼窗,四楼,如果就这样跳下去会不会死?不死也得残,这不是开玩笑的。
林吉祥坐在床上,双腿屈起,双手抱着膝盖,无声落泪,她是真的感到委屈了,她憎恨促成这场婚姻的每一个人,害她陷到如今这种矛盾的境地中来,不敢想林希尧,也不敢放任自己去爱现在的夏阳晨,难道自己的一辈子,就要这样在争吵中度过?
夏阳晨她始终看不透,宠她的时候什么都好说,然而生起气来,如刚才,他是真的能做出任何坏事来的。
这一切就仿佛是黑色的巨浪,开始慢慢朝她翻涌过来,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要不干脆趁着他回家这两天,替希尧哥安顿好出院的一切后,他们就暂时不要再见面了,等她和夏阳晨言归于好后,找个适当的时机,再全盘托出一切,求夏阳晨帮忙?那时夏阳晨就会想,她到他的身边,根本没有害过他呢,如果换一个真的特工来,那他说不定早就完蛋了,这样一想,他一定会对她和希尧哥心存感激,更为他们过去的不幸生活感动,然后放希尧哥一条生路,对,就是这样。
林吉祥告诉自己,受点委屈没什么的,现在他们这样,所有的事情,夏阳晨不知道,林希尧也不知道,只有她知道一切,将来的结果,她不仅要保得林希尧全身而退,还有夏阳晨也不能受任何伤害,可是她水平有限,现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等,等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机,她哪里能够随便开口,每一步都不能乱的。
这一夜,她睡得很浅,还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生活在一个特别大的房子里,家里有吃不完的糖果,每个人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她就是想要天上的月亮,也没人会说个不字,可是后来的场景却变了,天变黑了,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有个阿姨和她说,“小姑娘,我看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都没吃东西,我带你先去吃点东西,然后送你回家好不好?”
她饿坏了,就吃了那个阿姨拿来的几个包子,然后她就睡着了,再醒来时,天已大亮,林吉祥坐起身,紧紧按着额头,这才惊觉一切不过都是一场梦,梦虽然断了,却仍旧清晰,她知道其实梦里的小姑娘并不是她,她哪有那种好命,曾经有过小公主般的生活,那都是她平时的想像而已,对她被拐卖前的生活,她早就没了半点记忆。
外面下雨了,雨点敲打着树叶的声音,沙沙的,吉祥闻到了雨的潮湿,拥紧军绿色的棉被,心里也如这秋雨,爱不成恨不得,雨不雨晴不晴,有点悲,有点凉,有点哭笑不得。
迷迷糊糊的再次睡着,早上,她被关门的声音惊醒,缓缓打开房门,屋子里只剩下她,站在客厅里,听着清晰的脚步声越去越远,吉祥恍惚的站着,过了几秒,才像突然醒了般,跳起来冲去阳台,阳台正对着大院,她跑到的时候,那辆军绿色的越野车刚刚开出去,她只看见了车尾后一闪一闪的转向灯。
他并没有反锁她,也没强逼她跟他回家,独自离开了,吉祥不知道,他是带着一种怎样的心情走的,她看着楼下,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在这场婚姻里,她从来没有对他忠诚过,没有对他说过实话,所以这三个字,该她说,但请原谅她,不得已的欺骗。
天空,阴沉沉的,冷意甚浓,昨天夜里下了点雨,南方的天气,一旦下雨,总是有点阴冷的,那股寒气能穿透皮肤,渗到骨子里,脚底冰冷,仿佛是踩在冰上,低头才发现刚才发得太急,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她就这样光着脚去向卫生间,没用五分钟,就走出了门。
想着希尧哥的身子是要好好补补的,但拐进了医院旁边的一家超市买东西,她推着购物车,一手按键,给林希尧发信息:“起床了吗?”
手快很快响起回复:“在外面买东西。”
林吉祥:“这么巧,我也在采购,你在哪里呀?”
林希尧:“沃尔玛。”
林吉祥:“哪个。”
林希尧:“医院门口这个。”
她笑了,拨他电话,响了几声之后接起。
“吉祥?”他轻轻的声音不仅响在听筒里,还响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
回身,看见他听着手机侧对着她,身穿一件卡其色的上衣,站在过道那里,他的身边是一辆装了不少东西的购物车。
她说:“你抬头,向前看。”
他身形一顿,慢慢向她看过来,眼神明亮,脸孔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尤为柔和。
她向他微笑,平静又有些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