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初最后找到的是本该祭阵的伊莱,瘦弱的少年蜷缩在地上,好像一朵即将凋零的山茶花,裴初的手抚上他的发顶,轻轻的叹了一句,“活下去。”
连带着那个没来得及在人间绽放的少女的份一起,活下去。
他推着他的背,送走了这最后一人。
然后裂缝闭合,光明一丝丝的被黑暗吞没。落日沉沦,可监狱之外却是黎明。
谢里斯驮着所有从魔法阵里逃出来的人,耳边听见一声如释重负的轻叹,熟悉的声音里带着真心愉悦又令人放松的笑,对他们说,“走吧,我们成功了。”
于是巨龙没有多想,张动双翼,飞离了这所传说从未有人能够越狱成功的大罪之门。
带着足足六人,飞往了自由。
可。。。。。。
哪里来的六人。
天地苍茫,黎明已出,可昨夜的风雪依旧没停,天边压着铅云,雪花似柳絮般纷纷洒洒,不断飘落。
海水卷着雪花吞没,等到龙背上的几人劫后余生的叹了一口气,互相回望的时候,猛然察觉,本该是六的人数里,少了一个。
那个白发的,绿眼睛的,在最后推着他们的后背送他们出来,和他们说成功了的精灵并没有在他们身边。
亚德含着嘴里的枫糖有些茫然的四处望了望,突然起身就要从龙背上跳下去。下面是茫茫的大海,他就算跳下去也只能游回大罪之门了。
可他最后并没有跳下去,安伯压住了他的肩膀。
兽人愤怒的回头,带着前所未有的凶狠向着颓废的炼药师呲出了尖牙。
炼药师的卷发又放下来了,和从前一样,好像从未扎起来过一般,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眸。
他的驼色风衣沾上了白雪,但他的手重重的捏住了亚德的肩膀。力道很大,好像要将他的肩膀捏碎,可他另一只手夹着香烟,声音也是很平静。
“你去干嘛?去找他?别想了,你找不回来了。”
他想起精灵推着他后背时对他说得一句话,他说,“对不起,安伯,你放在第三层的魔药被我喝了。”
第三层的魔药是禁药,它能最大程度的激发出人体内的能量,这些年来精灵耗费太多的精血,身体亏空得不成样子,他平日里小心翼翼的维护那人的身体,没成想那人最后竟是最不把自己当回事的那个。
他不知道支撑着将大罪之门的魔法阵撕开裂缝要用多强大的力量,他只想回头骂他,“你t。。。”
“欠你的债我还不清了,带上亚德吧,他替我还。”
安伯回过头的时候,那双绿色的眼眸已经失去了光彩,就如同一潭死寂的春水,余下一片静谧,却没有了任何生机。
男人的嘴角颤了颤,想要去抓精灵的手,却只是被他推着逃出了裂缝,于是指尖擦着指尖,触到一片非人的寒凉。
你应该知道的。
我活不了多久。
保重。
男人骤然捏紧了指间的香烟,他拦着亚德,说是对方留给他还债用的,可实际上,还是他背上了他的债。
冷风猎猎,吹拂在沉默的几人中间,安德鲁看着坐在龙背苍白着脸不发一言的茶发少年,眨了眨眼睛,无声的为这一场落下帷幕的悲剧献出敬意。
恶龙驮着生还的几人,向着黎明飞跃着,那双蓝色的眼眸比冬日的海洋还要深沉寒冷,他的龙爪抓了抓,好像掌心中还留有着那人温暖的体温。
他曾说过要将这人拽入与深渊,可直到最后留在深渊里的也只有他一人而已。
茫茫沧海与风雪当中,没有人看见,一个虚幻的身影坐在龙尾之上,他晃着双腿看着这几个从黑暗中挣脱桎梏,向着黎明与希望飞跃而去的几人,无声的笑了笑。
惟愿诸君此去,所求皆如愿,所行化坦途。
猎猎冷风里,好像有谁在低语吟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