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孤月依旧死死抓着她,没有回应。
江好绞尽脑汁地琢磨起来女郎会发出要求的缘由。身旁有队伍中人不断经过归队,旁人见她停在原处还以为她遇到什么难事,很好心地问她:“江女郎,怎么了?”
江好心不在焉地摇摇头:“没什么……”
她余光瞥见众人乱中有序的回归,福至心灵地换了个方式试探着问:“女郎,您不想走?”
衣领上的力道渐渐散去,江好明白自己答对了。她微微松了口气,紧接着陷入新的难题。女郎不想走可怎么办?眼下并不止她们两个,她们是在一个队伍当中,若是不走则要一群人等着。
队伍中除了二人都是兵士,令行禁止,很快便集结完毕。
郭校尉扫了眼尚在原处站着的江好,顿了下问:“江女郎?”
江好吓了一跳,回神看人,领悟到是问她怎么还不上车,踯躅着不知该如何回答。她低头看看一动不动的赵孤月,硬着头皮开口:“大人,我想再等一等。”
郭校尉不解,却也没问缘由,因她在抵御外敌中颇有功绩,便对她多几分宽容,默认她等上一等。
江好抱着赵孤月尴尬地站着,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叫她如芒在背。她也不知小女郎突然不愿意走是什么缘故,但过去种种都分明地告诉她同一个道理:听小女郎的准没错。
没有听从她指令的后果往往都十分可怕。
可这话江好却不能同郭校尉说。一来这事太匪夷所思,说出来郭校尉不见得会信,大约还会以为她脑子有问题。二来即使郭校尉信了她说女郎不愿意走的事情,他也不见得会听从一个小女孩的话。三来……女郎本就十分与众不同,她并不想更加暴露出女郎的非凡来。马邑一事过后,她不敢再信任任何人。
她的女郎才不是众人以为的傻子,是观音座下的童子。
所有人耐心地等她抱赵孤月上车。
江好僵硬地站着,不知道该不该走。女郎不要走,却也没说要待上多久。这会儿是能走?还是不能走?
她每多站一会儿便觉得压力大一分。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等着她,她却什么也不做只站在这里,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连马儿都焦躁地打起响鼻。
“江女郎?还有何要事?”郭校尉稍等了会儿再次催促。他并没有看到江好要等上一等的缘由,只见她只是站着,不免疑惑不解。若只是毫无缘故地稍等一会儿倒也罢了,现在江好看上去显然是在没道理地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郭校尉素有威严,一声问便将江好问得提心吊胆。江好哪有什么要事,不免又看了眼怀中的小女郎,当然是没有任何指示的。她犹豫着是否要上车,这样没着没落地等着她也不免焦心,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江好试探着迈了一步,不无侥幸地想:万一女郎已经等够了呢?说不定已经不需要等待了,只是女郎无法传达这个消息罢了。
然而她刚走了两步,衣领便重新被拽住,这叫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女郎仍不许她走。
霎时间江好生出满背的汗,陷入两难之间。女郎不让她走,而这么多人只等她们两个启程,她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郭校尉对江好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因为她在平日里就很不起眼,至多可以说她对赵将军的女儿绝对尽心尽力。至于她的功劳,人在危难时往往能迸发出更大的力量,这份力量和平常没什么太大干系。
他一向严格,如今已经到了容忍江好的最大限度。她这样随意挥霍时间,简直是在耍弄所有人。纵然江好此举的确反常,但这份反常被归结为她的自发行为,因为在她身边没有第三个人了,总不能说她这般等待是那个不会说话的孩子要求的。
再一再二不可再三,郭校尉的耐心用尽,再开口便没有了方才的客气,直截了当:“请江女郎回马车上坐好。”看样子大有她不回去就叫人来请的架势。
江好惶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郭校尉左右一瞥,便有人从马上跃下向着她来要带她上车。
“不能走……”情急之下江好脱口而出。
郭校尉眉头皱得越紧,十分不解她这副做派。
眼见着来请她的人越来越近,江好一颗心简直要从喉咙眼儿跳出来,不知所措。她脑海中闪过诸多想法,譬如千万不能动手,不然事后更加解释不清,再者她抱着女郎躲闪看起来也奇怪……
天地间似乎静了一瞬,众人本能地屏息,四下望去,一种未知的心悸感瞬间爬满每个人心头。
刹那,地崩山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