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西门庆很少着家,整日不是与当地官吏富绅巩固关系就是去王婆家的茶铺望穿秋水。终于,在某个午后,西门大官人得手了,之后更是整日与潘娘子欢愉。
以上内容皆来自西门庆贴身小厮玳安的转播。
初闻此讯的众人都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之前男人几个月不着家,才刚回来又被狐狸精迷住,独守空闺的日子难过异常,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与大房吴月娘告起状来,希望她这个正妻能管一管。
吴月娘见丈夫如此心中也不好受,但她在府中素来是个泥菩萨,因为性格长相原因不得宠爱,要真说什么也担心惹毛了对方。想了许久,她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远在蓟州的娘家。
……
公孙胜端坐在宴席中央,面对满室嘈杂,只微微扫了几眼,旋即就不做理会。
他本是蓟州人士,拜二仙山紫虚观罗真人为师,学习些道法仙术,因为罗真人在当地十分有名气,总有些达官贵人求见,其中吴千户就是来往比较密切的一家。
公孙胜向来是坐不住下性子,得知吴千户想找个人去往阳谷县给小女儿一家相面算命后,当即主动请缨。罗真人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同意了。
然而来到阳谷县他方才弄明白,这次相面乃是吴千户女儿自作主张,当家男人并不知晓。好在西门庆素来八面玲珑,虽说对玄学什么的不感兴趣,但二仙山名声在外,人家又大老远来了,还是设下家宴请客。
公孙胜一个出家人,对后宅里这些弯弯绕绕不感兴趣,他这次出来不过是为了透口气,在西门庆的陪衬下喝了两口酒,也不啰嗦,直言道:“从哪位开始?”
西门庆有些好奇,“不用呈上贵造?或者您再瞧瞧?”
所谓“贵造”,指的就是生辰八字。
“不必,贵造非我所长也,”公孙胜摇了摇头,“再者相面讲究‘相不独论’,我们给人相面不能单凭眼睛鼻子长得好不好来判定一个人。方才坐这儿一会儿,贫道就已把你们的声音形态看得差不多了。”
西门庆见他说得这么神,有些半信半疑道:“那情道长先给我看看吧。”
公孙胜似乎已经打好了腹稿,想也没想就道:“官人一生旺盛,多得妻财,目下透出红鸾天喜,命犯桃花。不过阴水太多,今年过去了恐有骨瘦形衰之病,还望行事三思。”
西门庆笑了笑,没太放在心上,转而叫了吴月娘等妻妾过来,让公孙胜再给她们算算。
公孙胜侃侃而谈,不光是相面,就连一些微小的健康问题都一一指出。如此引得西门庆心中嘀咕,莫不是提前做过调查,随手一指,拉了个婢女过来,“道长,你再看看她。”
被点名的赵淳楣一脸懵,端着托盘下意识站在原地。
公孙胜漫不经心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坐直了身子。
“此位小姐五官端正,骨骼清奇,两额朝拱,财禄绵长,行步若飞仙,声响神清,贵!贵不可言啊!”
许是难得瞧见这么好的面相,公孙胜也彻底来了兴致,对着赵淳楣仔细端详,一边欣赏一边啧啧称奇。
然而看着看着就看出不对劲来了,此时正值晌午,外面的阳光打在众人身上。公孙胜注意到赵淳楣两眉之间到发迹上处于额头最中的区域隐约间有块方形的骨头微微隆起,若是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但如今少女正对着光,再加上他目力了得,盯了半天确定是这样。
“伏羲骨……”公孙胜呆住了,整个人僵在原地。
古博物志有云:“金龙头上有物,如博山之形,其精灵之结晶,完全凝聚於此,有此灵物,方能嘘气成云,扶摇直上,飞升于九天也。”
换句话说,这块骨头大多意味着帝王之相,主大富大贵,大名大寿,一辈子最次最次也能混上个开疆辟土,封侯拜相。可现在问题是,这块世间少有的伏羲骨,怎么长在一个县城丫鬟身上。
“道长?公孙道长?”西门庆见他半天不动,忍不住开口提醒。
公孙胜回神,只说自己有些吃酒吃多了,对着主家表示歉意。
一旁看戏的李娇儿掩嘴笑道:“恐是酒醉耽误了道长的法力,怎地一个下人丫头还看出大富大贵之相了,难不成她还能进了宫里当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