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路的侍从在他进来后便退了出去,门扉合拢,只余他一人。
谢枕云停在书架前,目光百无聊赖扫过一排排卷宗,忽而发觉一卷标注塞北的卷宗里,多夹了一张泛黄的宣纸。
他环顾四周,确定无人,鬼使神差将那张宣纸抽出来,展开发觉不过是一张塞北边境的地图。
可细看之下却又发觉,与大哥手里的布防图不太一样,塞北并未属于大周领土。
谢枕云随意扫视,目光停在角落里几乎模糊到看不清的题注上。
——泰熙末年,北蛮一分为二,南部游牧族人归顺大周,帝与其族人定下盟约,以游牧王女嫁皇四子,若诞嫡子,即为皇太孙。自此,塞北与大周血脉相融,不可割分。
泰熙,是先帝年号,而皇四子,正是当今陛下。
可谢枕云分明记得,如今的皇后是上云京侯门独女,与陛下青梅竹马,年少情深,登基后便立为皇后。
不待他再沉思,一道声音倏然在他身后响起。
“在想什么?”
谢枕云猛然惊醒,扭头对上梁成烨深不可测的眼眸,“殿下?”
梁成烨蹲下身,捡起从他手中跌落的塞北地图,“慌什么?不过一张地图,想看便看。”
谢枕云定了定神,“这份地图,是塞北归顺以前的吗?”
“嗯。”梁成烨折好地图,随意塞进卷宗里,似乎并未察觉他的不对劲,“都是先帝时候的事了。”
男人并没有深谈此事的兴致,话锋一转,“你难得来东宫,定是有事寻我。”
“殿下莫怪罪。”谢枕云从袖中摸出那枚玉佩,递给他,“殿下的玉佩,我不能收。”
“你来此,就是为归还玉佩?”梁成烨的目光自他腰间挂着的屠苏铃上一扫而过。
“昨日是我自己贪杯,殿下以重礼赔罪,我受之难安。”
梁成烨并未去接,淡淡道:“赔罪,不过是我送与你玉佩的由头。”
“枕云,你已拒绝了我三次。”
“一个赔罪的由头,殿下用了三次,实在令我疑惑。”谢枕云见他坦然直言,笑了笑,“殿下第一次见我便送此等贴身之物,到底是第一眼就对我情深根种,还是因为——
同样是谢凌云的亲弟弟,我却因身子病弱,远比谢青云好控制,注定不会成为你的掣肘,又正好入了您的眼,所以殿下想一举两得,既讨我欢心,又利用我来试探谢家,让谢家归您所用呢?”
“……”
沉默良久,梁成烨望着他,道:“可如今,我只是想讨你欢心,再未掺杂半分其他任何念头。”
“殿下不愧是储君,总能避重就轻,说我爱听的。”谢枕云勾了勾唇,当着男人的面,松开了捏住玉佩系绳的指尖。
玉佩摔落在地,在一声清脆声响后,四分五裂。
“只可惜我已见过一个男人掏心掏肺的好该是什么样。”谢枕云伸手,指尖悬空点在梁成烨心口,轻轻画了一个圈,“殿下想讨我欢心,该学的东西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