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更好看了!”宋嬷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小春笑着对门外说:“大奶奶在这插花呢。”
宋嬷嬷掀起门帘走了进来,看到了翠玉插的花,宋嬷嬷不由笑了:“大奶奶都许多日子没有插过花了。”
“原先娘在的时候,我闲得很,自然可以时时玩这些。”翠玉只说了这么一句,宋嬷嬷看着翠玉,不由轻叹一声,现在,翠玉自己都是个大人了,哪里还能玩这些。
“好漂亮的杏花。”小月也走了进来,看到桌上的杏花不由笑了,还对小春道:“你插的?那你可长进了。”
“哪是我插的,是大奶奶说,我插得不好,我就请大奶奶插了一个。”小春抱着小月的胳膊,撒娇地说着。
“都说过了一年该长了一岁,怎么小春你越发爱撒娇了。”宋嬷嬷笑着拍小春的手一下,小春的眉挑起:“跟在大奶奶身边,什么都不管,自然可以撒娇。”
众人都笑了出来,宋嬷嬷瞧着翠玉面上的笑,心里轻叹一声,这会儿,翠玉也笑了,那就好,不要再想过往的事儿,那些事儿,过去了就过去。
“大奶奶,不如去宅子里瞧瞧,那的杏花,开得才好呢。”小月笑了一会儿,笑着提议,这花园里的杏花也还好,但树小,自然比不上那些大的。
翠玉的眼眨了眨:“但今儿,还有事……”
“大奶奶,您就出去瞧瞧吧,免得不是到家,就是到铺子里,横竖那宅子,打扫得干干净净。”那宅子,要租还是能租出去的,但不知为了什么,翠玉在吴唯林离开之后,并没有把那宅子租出去,只是三不五时地,宋嬷嬷过去瞧瞧,打扫打扫,再换上些什么东西。
这么一说,翠玉也就被她们推上了马车,往那宅子行去。
宋嬷嬷是带着钥匙的,上前打开了门,推开门的时候,看到杏花初绽,虽然还有许多含苞,远没有到花盛时候,翠玉却被这杏花吸引住了,仿佛还是小的时候,自己在那数着杏花,想着这些花,能结多少杏子。
“大奶奶,您先进去坐,里面啊,还有水呢,我给您烧壶茶来。”宋嬷嬷一进来,就用抹布擦了擦石桌,让翠玉坐下,自己就往厨房里面去,要给翠玉烧茶。
若不是这院子空荡荡的,还有那些空荡荡的屋子,翠玉觉得,自己还是住在这里,小春在一边伺候笔墨,却不时打盹,然后,用手拍她的额头。
翠玉站起身,不能再想了,再想,那些过往,都不会回来。
“你们也过来喝茶。”宋嬷嬷在那招呼小春小月。
小春应了一声,小月却走进堂屋,推开了窗子:“这就是大奶奶出嫁前住的屋子吗?”
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搬走了,只剩了几张床板丢在屋内。
“这几张床板也该拿出去,哪能这样丢在这里。”宋嬷嬷念叨着,翠玉看着这屋子,似乎能看到放在屋子一角,垂着粉红色帐子的床,还有那床上的枕头,是娘绣的,娘却没有绣那些花啊鸟啊,绣的是小鲤鱼。
翠玉曾经问过,为什么不绣花啊鸟啊,娘笑着说,尽管翠玉是个女儿,但娘还是希望,翠玉能跳上龙门。
那些时光,那些时光啊!翠玉无限感慨,现在,郑家那边的枕头,是鸳鸯戏水,但那不过是空设。
“我还说这屋子有人,你偏偏说,这屋子没有人。”一个脆亮的声音响起,翠玉不由从窗子里望出去。
院子里面多了三个人,一个二十几岁的妇人站在那里,身后跟着的,看来是她的婆子,至于另一个,翠玉倒很眼熟,就是中人。
“郑大奶奶!”中人瞧见翠玉在这,眼睛一亮就对翠玉道:“您原来在这,正好,这间宅子,这位奶奶想租,已经和我说过三四次了,我想着,您说过,不会再租了,也就没有答应。您要这会儿想把宅子租出去,也好做成我赚点省心的钱。”
中人说话的时候,那妇人已经看着翠玉,二人四目相视,翠玉不由在心里赞叹一声,从没见过这样标致的人。
一双凤眼,仿佛能看透世间所有一样,而那弯弯的柳眉,让这凤眼的犀利少了些许,带上了几分温和。
“郑大奶奶!”这妇人轻声唤了一声,就对翠玉笑着道:“我要在这城内,住上三四个月,不能长久地住在客栈,路过此处,看到了您的宅子,想着租上一些时候,这租钱啊,好说好说。”
“就是,郑大奶奶,这位朱奶奶为人最好,出手也大方,您租出去,也能买点胭脂水粉。”
宋嬷嬷已经听到中人这样说了,不由皱了皱眉,中人急忙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胡说什么呢,郑大奶奶哪里还缺银子买胭脂水粉。”
说话时候,这位朱奶奶,或者,许多人该知道她的另一个外号,朱大嫂看着翠玉,仿佛要把翠玉看得透彻。
翠玉也觉得奇怪,二人不过初次相遇,为何这位朱奶奶,看自己却像看了数年没有见的人?
“这屋子,确实不租了。”翠玉还是这句,中人已经对朱大嫂道:“您瞧,我说的话可没有错,这屋子,郑大奶奶不租了。”
“若我多出些租钱呢?”朱大嫂并没有气馁,依旧看着翠玉,翠玉笑了:“我家并不缺买胭脂水粉的钱。”
“郑大奶奶,方才是我说错了,您就饶了我吧。”中人既然能只靠一张嘴在这里混下去,当然也晓得该说什么,什么不该说,于是对翠玉故意作了个揖。翠玉笑了笑:“不过,我瞧这位奶奶,似乎有缘,这屋子,暂借给奶奶落脚,还望奶奶不嫌弃。”
翠玉这句话说出口,众人都惊呆了,宋嬷嬷的唇张了张,想说什么又不敢说,而朱大嫂先是愣住,接着朱大嫂就笑了:“果真,好一个……”
好一个什么呢?朱大嫂没有说出口,却又对翠玉道:“好,好,郑大奶奶是吧?我记住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