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着亏欠了戚……戚仁一家,也会给他们家银子。”
她母亲是被充作妓。女的,在青。楼那种地方是谁都可以甩脸色给她看,银子那些个东西若不是媚姨护着,她自己又机灵,是一丝一毫也存不住的。
莫忘脑中“轰”地一声炸开,什么声音都飘远了,他的……他的月儿是真的不在了……
他定了定心神,眼中漫过丝杀意:“可他们一家对你并不好啊。”
戚若一听这话就知晓莫忘的意思,忙道:“可他们到底是将我养大了!我不喜他们,甚而有些厌恶,可看在娘亲的遗愿上也不会真的去杀了他们解气。”
莫忘何等聪明?立时就懂得了戚若话中的意味。
“你娘亲就算经历了此遭巨变依然如此良善。”他自嘲一笑,“我是做不到了。”
双手沾满了无数鲜血,无辜的、不无辜的,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绝不手软!
霎时,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戚若有些无所适从,就端起桌上的茶杯一口气将杯中茶水都喝完了。
她觉着差不多了,气也给自己鼓够了,便迅速地问了出来:“莫尚书如今权势滔天,为何没来寻我母亲?”
莫忘为戚若添茶的动作一顿,直将茶壶放在一边儿炉子上烧着才答道:“找啊,找过,没找着啊。”
莫忘的眼中满是沧桑,还有悔恨。
“我这么多年不娶妻是为了什么啊?就是觉着……觉着她是我的妻啊……我的妻子找不着啊……”
戚若没成想被人说笑里藏刀的莫尚书还会有不笑的时候。
她曾有意打听过关于莫忘的事,都说他圆滑歹毒、胸中藏着不知多少阴谋诡计,没成想他也有这样的时候,伤心、绝望、不知所措。
“都是我无能,当初我带着她逃,我以为可以逃过去的,可那些个人要赶尽杀绝啊,你娘亲她……她定然是有了赴死的决心,那夜同我……之后,竟又将我迷晕,自己以身作饵,将……将官兵引走了……”
“大不了一起死啊……大不了一起死的……”
莫忘提及此终于是忍不住了,眼泪都落了下来,多少年了?他也说不清了,多少年没落过泪了。
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半晌,才将手拿开,重又笑道:“让你看笑话了。”
戚若轻摇了摇头:“娘亲是舍不得啊,舍不得您跟着去死。”
她释怀了,原来这个人不是不爱自家娘亲,也不是没有找过,只是没找到而已。
她不觉着这人是做戏给自己看,之前他分明能拆穿自己假流产之事,可他偏偏没有!
他心狠手辣,惯会逢场作戏,可他向来是笑眯眯给人致命一击,没必要在她面前哭得如此伤心,图个什么呢?
真情假意她自问还是分得清楚的,若这都是假的她只能认栽了,夸他一句手段高明。
“你娘是元京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样貌、文采,皆是一等一的,她有她的高傲,我是断断想不到她落到那种地方是怎么过活的?若不是有了你,怕是……怕是……”
莫忘语无伦次,到底是说不下去了。
戚若轻点了点头:“是啊,媚姨说我娘初到那个地方时是要死要活的,过了一个月后发现有了我,这才活了下来。”
她双眼看着前方,却好似什么都没有瞧进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