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我看你是后悔自己没有藏好,被我发现了这件事吧?”疏影松开掐住她脖颈的手,缓缓沿下伸去,直至握到了白小娘的指尖,在她惊惧的目光中狠狠按下。“啊啊啊!不要!不要……”白小娘痛呼挣扎着。她指尖溢出的血液染红了疏影的双手,可疏影却好似没看到一般,唇角扬着冷笑手中发狠似的掐着。“你方才说,国公爷是认出了这块玉佩才将你带回府中的,所以当年我阿娘叫你去寻得人便是荣国公?而你口中所谓的‘阿姐’便是我阿娘?你借着我娘的名声!拿着我娘的玉佩!踏着我爹娘的尸骨!在荣国公府内风光无限了这么些年,是吗?”“我,我……”白小娘张了张口,下意识的就想要辩驳。可还不等她将话说出口,疏影一把就甩开了她的手,站起了身来。疏影转过身去,抬手就拭去了面上落下的泪珠。可笑,当真是可笑!兜兜转转下来,原来当年爹娘叫她等的人就是荣国公。若当初这块玉佩有送到荣国公的手上,她爹娘也不会落得尸骨全无的下场!“还有呢?那你又是如何认识洪添的?他如今又身在何处?”疏影咬着牙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我也是在入府后的第二年遇见他的。”白小娘一边痛声抽噎,一边说着,“那日我得了国公爷的允,带着秋穗出府游玩,可没想到一出府就瞧见了洪添,我本是打算躲开他的,但……但我想着我在府中就是一个妾室,洪添又是做杀人行当的,说不准有一日能用得上他。所以我就偷偷撇开了秋穗,一人跟上了他,被他发现后,我便威胁他,说当年那些事我已经书写下来藏在国公府内了,若是洪添不答应帮我,或者想杀我灭口的话,那封书信就会送到国公爷的手上,我这两年也鲜少联系他的,只知他在城外的庄子处住着,其余之事我一概不知啊!”“好一个一概不知。”疏影低笑出声,俯下身子就紧紧的握住了桌角。站在一旁的墨江见她握紧桌角的指尖都开始泛红泛白,蹙起眉宇就将软剑抵在了白小娘的脖颈之上。“还有什么事?全部说出来!”“还,还有……”白小娘惊惧的咽了咽唾沫,落着泪就道出了自己心中藏着的最后一件事。她道:“原本国公爷无意纳我为妾!是我见他在意玉佩,所以故意用玉佩胁之,说你娘最后的愿望就是希望有人能照顾好我!我也只想在他身边相伴一世,因此国公爷这才不得已纳我入了府。”一语话落,屋内寂然一片。疏影落下眼角的泪珠,缓缓闭上了双眸,再次睁开之时眼中只余无边的凉意。“白箐,你知道吗?”疏影忽的出声。白小娘惊了一下,吃痛的蜷缩起了自己的身躯。在她的眼中,只见疏影面色无波的转过了身来,走到一旁拿起了案台上明灭的烛台。“你想做什么?你想做什么!”白小娘心中骤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此时此刻,她脑海中浮现的竟然都是当年孟先生和孟姑被大火烧死的一幕。“白箐,你说你拿完玉佩之后就躲在外头看着,那你可知!当年洪添那些人根本没有杀死我爹娘,他们是将我爹娘手脚筋全部挑断之后,让他们无路可逃,最后活活烧死在了那一方小院!”疏影拿着烛台走到白箐跟前,双眸阴毒的盯着她,“青山村到京都城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可他们那些人足足虐杀了我爹娘一炷香的时间!所以你不是赶不及,而是根本无心想救对吗?若你怕危机自身,我可以理解,但你凭什么!凭什么眼睁睁的看着我爹娘死了,最后还能拿着我娘的一切在这里享受荣华富贵?!”疏影的嘶吼声传入白小娘的耳中。白小娘的脑海里一阵轰鸣,只余一个念头,那就是完了!全部都完了!她没有骗过疏影!当年她一开始确实是想救人的,可是瞧着手中玉佩的成色太好了,她只要将玉佩卖了就可以脱离那个吃人的家了。可没想到,最后她因害怕,玉佩根本不敢拿出去卖,甚至还因逃离青山村吃了那么些年的苦。她犯的错,那些年吃的苦不也等同于偿还了吗?玉佩在她手中这么多年,早就是她的东西了!她有何错?她根本就没有错!这般想着,白小娘不甘的低下头去,妄图藏起眼底的恨意。见她这副模样,疏影便知白箐从始至终都无半分悔意。“白箐。”疏影伸出手就掐住了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来与自己相视着,“当年你亲眼看着我爹娘死在烈火之中,如今——我也送你一程吧。”话落,疏影抬手就将手中的烛台丢向了白小娘身后的床上。烛火一落,霎时间整张拔步床就被火焰给吞噬了。望着眼前这一幕,白小娘心中那抹最深的恐惧瞬间蔓延过四肢百骸。“不,不要!”她伸出手就想拉扯住疏影的衣角。疏影缓步一退,看着她这副绝望的神情就笑出了声,“既然你受了我娘那么多的恩,如今就拿命偿吧。”说完此话,疏影在白小娘祈求的目光中转身就走。她与墨江踏着火光走出了棠香阁的正屋。在他们出去之后,整个屋子就被烈焰给吞噬在了其中,耳边传来的只有白箐死前那绝望的呼喊声。“小娘,我们走吧。”墨江站在疏影的身后,满眼复杂的望着她。他虽不知疏影和白小娘之间的纠葛,但也能从她们对话的口中得出一二。他没想到疏影曾经竟然有这般的过往,难怪多年前头一回见到她的时候,她瘦瘦小小的一只,险些都要和路边的野狗抢食了。也不知她这些年是如何度过来的……“走吧,恐怕不用半盏茶的时间就会有人来了。”疏影眼中倒映着火光,侧身就抚上了墨江的手臂。墨江脚下一点,带着疏影就离开了这海棠落尽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