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狸推开门,一股子浓郁苦涩的药味迎面扑来,那张挂着明黄色帘帐的罗汉床上,躺着的楚皇浑身瘫痪,已不能动,话也说不出,唯有一双眼珠子可以转动。
他看见她,情绪激动起来:
“你……唔……歪……”
他歪着嘴,口水直溅,根本无法控制自已的面目。
楚狸走到龙榻前,道不出是什么心情。
看着他。
大楚最尊贵、权柄最高的男人,如今瘫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除了这双眼睛还能动,与死没有区别。
“生活无忧的安度晚年,是父皇想要的生活吗?”
“你!嗤……嗤……”
楚皇歪着嘴角,口水哗哗的流,眼中的怒火已然滔天藏不住。
可他如今已是被拔了爪牙的老虎,不存在任何威胁。
楚狸略感意外:
“你不喜欢?”
“可你把这样尊荣的生活,恩赏给皇叔,怎么自已却不喜欢?君王的恩赐,连自已都不想要,那还算是恩赐吗?”
“啊!你——”
楚皇浑身发抖。
是她做的!
果然是她!
他双臂愤怒的颤抖,十根手指头不受控制,连被单都抓不住。
楚狸踱了几步,“父皇莫要怪我,儿臣这样做,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儿臣私心里没有偏袒任何人。”
“您是一国之君,摄政王却也坐镇南疆,对南疆战场与百姓有着不可或缺的地位,他若死残,损害的将是大楚与百姓的利益,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南疆战乱,更不想看见权柄交迭时,引发的动荡。”
她的初心,是为了大楚。
为了大楚的子民。
上位者的争执,只会牵连下面的无辜人,最无辜的便是老百姓。
别怪她狠心。
楚狸在床前一边踱步,一边道:“父皇,我知道您怨恨儿臣,可这毒药出自您的手,若您当时动手时,对摄政王有半分恻隐,也不会把自已弄成如今的模样。”
连太医院都治不好,可想而知,当时他想弄残摄政王的心思,有多迫切。
他想残害摄政王,又何尝不是给自已掘了坟墓。
“儿臣会谨遵您的旨意,好好照顾您的余生,给您养老送终,除了身体不能动,其他应该的、您都会有,还跟以前一样。”
“你!你!”
楚皇怒目睁大,一双眼珠子几乎要爆出眼眶,“你——”
楚狸看着他,心中竟有着过尽千帆的平静。
看着他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
看着他怒火滔天,又大局已定。
人生短短几十年,起伏沉落,最后终将归于尘埃,但她却学会了一个道理:
“皇祖母教会了我,为了大楚着想,牺牲您一人,不算牺牲。”
“冤您一个,不算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