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皇并未回应贾瓒,只是默默的听着。
可见贾瓒讲完之后便没了后续,直接停下了,不由得一愣。
“然后呢?”
“然后?”贾瓒也愣了下:“没有然后了。”
“就这?”
“就这还不够?”
太上皇很是无语。
还以为是多么天大的错事。
只是帮着身边人摆脱了些麻烦罢了,这也能叫事?
不客气的讲,如果贾瓒这都算是大错特错,那恐怕大梁官场上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官员,都得就地被处决。
“虽是有错不假,却也算不得大错吧?”太上皇颇有些失望的道。
在他眼里,这连罚酒三杯都算不上。
贾瓒却是面容严肃,摇头道:“上皇莫以为这是小事,所谓千里河堤毁于蚁穴,法度之神圣威严,不容打破。”
“我今日便可动用权柄照顾身边人,那我下属会不会有样学样?长此以往,人人皆是如此,朝廷威严何在?律法庄重何在?”
“天下而今重重乱象,便是如此一点一滴累积而成,我素来对此深恶痛绝,而今也犯下这般错误,如何不是大错?”
“你……”太上皇望着义正言辞的贾瓒,一时之间有些失声。
在贾瓒面前,一时之间竟是让他有些自惭形秽之感。
无奈之下,太上皇只能问道:“那你感觉,你这个过错,要如何处置呢?”
贾瓒想也未想,便道:“《大梁律》有载,凡有收买官员逃脱罪行者,不论所犯何罪,皆杖三十,徒三千里发配边疆。”
“凡有官员知法犯法,以权谋私者,便降官一级,杖五十,如有再犯,立斩无赦。”
掰扯到了《大梁律》,太上皇也笑了。
当了几十年的皇帝,他虽是有些糊里糊涂,却也不是一无是处,起码对于《大梁律》,他还是知道的比较详细的。
“若以律法论处,梁律又有载,国家亲王不受律法约束,但有过错皆要交由宗人府处置。”
太上皇面带笑意看着贾瓒,问道:“你而今身为晋王,《大梁律》可管不着你,你认为,你自己又当如何处置呢?”
宗人府素来以和稀泥着称,即便要处置亲王,也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不起便禁足些时日罢了,实际点的处罚压根就不现实。
“这便是宗人府的缺陷,对于国家亲王并无实际约束,导致皇子皇孙无法无天,为祸民间却无人约束”贾瓒摇头叹息。
“如此特权,简直就是对朝廷律法的嘲讽。”
这些话落到了太上皇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刺耳。
他仅剩下的四个儿子,忠顺王与永安帝都在京城待着,义忠王和勇孝王顽劣不堪,早已去了封地就藩。
一个在河北,一个在江西。
可即便去了封地,也是时常传出丑事,朝堂之上对他俩的弹劾从来就没停过。
贾瓒的这番话,已经是在直白的表明,就是因为朝廷的纵容,这才导致两个藩王如此无法无天。
虽说大梁的藩王根本没有实权,完全就是被当成猪在养。
但没有实权的同时,也没有任何力量与规则能够约束住他们。
在封地天高皇帝远,藩王在封地可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朝廷除了对他们略施惩戒,也奈何不得他们。
“那……依你看呢?”太上皇问道。
贾瓒目露坚决之色,直直的望着太上皇,一字一句的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