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下兜帽后,曲氏已是泪流满面,嘴唇微动,似乎要张嘴叫贾瓒。
可是,她却不论如何也叫不出口。
当年事发之时,贾瓒才刚出生没多久,压根就连个正名都还没来得及取,平常只以“小家伙”“宝宝”这类称呼来指代。
现在要跟儿子相认,她总不能去叫他贾瓒吧?
一个当母亲的,现在连如何称呼自己的儿子都不知道,不得不说这着实是一个悲哀。
贾瓒自己倒是对此并不在意,轻叹一声,开口唤道:“母亲今日前来,是有话与儿子说吧……”
他一个穿越者,能指望他对贾家有多少的认同感?
在贾瓒眼里,自己姓什么叫什么,真的不重要。
登上皇位实现抱负,这才是最重要的。
成为怀德太子的遗孤,有助于他登上皇位,因此他便也对自己身份的转换极度丝滑,压根就没有半点抵触心理。
曲氏见他这般平静的便接受了他自己的身世,心中暗叹。
自己的这个儿子,当真不是一般人物
若换个旁人,突然给他自己换个身世,是个人都会有惊讶和不解。
这些东西在贾瓒这里,竟是半点也没有看到。
曲氏这么多年来,曾无数次在脑海之中预想过与儿子相认的场面。
有母子相拥而泣,有儿子愤怒指责,甚至她都做好了儿子会对她拳打脚踢,以发泄多年被蒙在鼓里的愤怒。
唯独她没有想过,会是当下这种形容陌路的感觉。
贾瓒对她说出的这句话,相当的生硬,甚至几乎不带丝毫的感情色彩,好像是与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
她对贾瓒本有千言万语要说,这下通通都被堵了回去。
无奈之下,只得据实回答他。
“我……是有话来与你说……”
“母亲但讲无妨”贾瓒平淡的伸手示意。
曲氏见他这般冷淡,心如刀绞,泪水夺眶而出。
但又只能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对他说道:“我知道有人提前来找过你,但你不能头脑一热便随了他们去造反。”
“呵呵呵,我为什么不能?”贾瓒轻笑着反问。
曲氏毕竟是个女人,名义上她也是怀德太子的妻子,当着自己儿子的面,让她如何能轻易说出与永安帝的媾和之事。
可见贾瓒现在就差要将“造反”俩字写脑门上的姿态,她心下无比焦急。
正当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贾瓒的真实身份告诉他时,却听他又道:
“而今大梁官员尸位素餐,上位者醉生梦死,底层百姓却大多食不果腹,苦不堪言,如此这般,正是将一切推到重建的好时机。”
“对于我个人来说,只要我是皇家血脉,这一切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做,算不得是乱臣贼子。”
“至于我本人到底是皇帝的儿子,还是前太子的儿子,这些都无关紧要。”
曲氏听了这话,已然呆立原地。
望着自己丝毫不加以掩饰自己野心的儿子,她已然不知道该如何与他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