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乌雅却没急着走。她帮着李青收拾碗筷,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李青闲谈。
乌雅状若不经意地提起前日在布坊中不小心溅了些染料到水缸中,害得姜瑶费劲地重打一缸水来。
“我当时真是不小心,我不知道这浸泡藕丝的水弄起来这么麻烦,我以为是寻常的井水或河水便可呢。”
李青浑不在意地摆手笑笑:“多大点儿事,人难免有不小心的时候嘛。再说了,有阿言阿肆他们帮手,再搅合一缸水出来也没有太麻烦。一点儿小事,你别放在心上啊。”
乌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帮着李青收拾完厨房,乌雅磨蹭着收起自己带来的竹篮和几个瓷碗,眼睛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看到谢不言和姜瑶坐在树下不知说些什么,举止亲昵。而阿肆一个人坐在楼梯上,手里捧着个土罐子,不知在瞧些什么。
不知为何,谢不言给乌雅的感觉有时候如出一辙,那是一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肃冷威压感,让她不敢靠近。
乌雅没犹豫太久,挎着篮子朝楼梯上的阿肆走去。
“阿肆哥,你在瞧些什么呢?”乌雅捏着嗓子,声音娇柔地问话。
阿肆正看着土罐子中的两只蟋蟀打架入迷,听见头顶的声音,他飞快地抬头瞥了眼乌雅,随即目光回落到土罐子中,简单回了句:“斗蛐蛐呢。”
乌雅坐在旁边看着阿肆目不转睛地瞧了好一会儿的蛐蛐打架,颇觉无趣。
她随口找话题:“阿肆哥,你觉得我今日做的小菜还可口吗?”
“嗯嗯,挺好吃的,我这人不挑食,都挺喜欢的。”阿肆在两只蟋蟀短暂休战的间隙,抽空抬头对乌雅漏出感激一笑。
“你喜欢吃就好呀,我改日再做几道小吃来给你尝尝?”乌雅凑近阿肆的脑袋,吐息在他耳边:“你喜欢什么口味的,咸的还是辣的?”
阿肆耳尖很敏|感,身子抖了抖迅速后仰,磕磕巴巴道:“不必了不必了,不要劳烦你费心。”
乌雅抿唇浅笑,心想这小子还挺纯情呢。
阿肆挪远了一些,她又凑上前一些,娇声细语,吐息温热:“阿肆哥,你这么说就生分了呀。其实我与你一样,都是在这姜家做工的人,我看了你格外亲切些,就像……就像我的亲哥哥一样。”
阿肆一阵鸡皮疙瘩起来,心说貌似我年纪比你小吧,这一口一个“阿肆哥”,叫得他汗毛直立。
但是说到底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今日他吃了乌雅亲手做的美味佳肴,现在总不能翻脸不认人。
阿肆压着心头的不适,挤出笑容:“你别这么说,我怪不好意思的。真不用客气给我做菜,我最近吃太好了,长了好些肉,正愁着减肥呢。”
阿肆努力搪塞过去,小心地跟乌雅保持着一臂距离。
乌雅倒无所谓,本来她也不是真心想同阿肆亲近的。她兜了一圈弯子,把话头绕回自己真正想问的事情。
“前日我不小心弄浑了泡藕丝的水,叫你们费心重新弄了两桶提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们平日里都够忙了,我还给你们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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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和谢不言坐在树下的竹椅上,吹着晚风,好不惬意。
树上的知了入夜之后更是叫个不停,姜瑶抬眼望了一会儿,用手杵一杵谢不言的胳膊:“欸,你夜里睡觉会觉着吵吗?”
“还好吧,心静的时候就不觉得吵了。”
“那心不静的时候呢,你在想什么?”姜瑶对上谢不言的视线。
谢不言盯着姜瑶的眼睛,唇角一勾,压着嗓子反问道:“你说呢?”
答案不言而喻,全写在他的眼睛里。
原本无波无澜的眼眸中,不知何时映刻上了她的身影笑貌,冷而锐的眼尾眉峰都沾染了融融笑意,让他这一张清冷疏离的脸变得格外温柔。
姜瑶被他瞧得不好意思了,低下头把垂落的发丝别在耳后,说起正事来。
“说实在的,我昨晚上有些失眠……不是因为想你呀。”姜瑶嗔怪地轻捶了一拳谢不言。
“我是在想怎么扩大土织布和软棉布的销路,能不能想法子把这些布运到更远的地方去卖?就像藕布送到京城去卖那样。”
姜瑶说完自己的想法,谢不言却不置可否。
“不管是陆运还是水运,都会抬高布料原本的成本。土织布和软棉布本来胜在便宜量多,但成本一高,优势反而变劣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