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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这白云岭街面铺子的地契,书吏就心有郁郁。
只怪这柏苍太奸诈,提前走典史大人的路子说通县令大人白云岭地契不外卖,要不然,他们这些书吏、衙差早下手了。
白云岭地段不好,即便通路开大集,也不如镇上集市热闹,胜在地契便宜啊,整一两个铺面租给当地山民,是亏是赚的自家总能拿到租金不是。
可这柏苍太奸诈了!
殊不知专门划条街、临街地契单卖的主意还是柏苍主动提出来的。
新朝建立多年,可白云岭各家鲜少交税,办新户籍是县令大人自己琢磨出来的政绩,白云岭不能没表示。
但让各家交税,除非县令大人自己提出来,不然谁提出来都是得罪人,一个不慎还会引得藏龙山山民暴乱。
柏苍琢磨着如何给县令大人送些政绩,谢烨提出修路开集给了他灵感,这不主动提出连通出山大路的主街地契交归县衙管理,白云岭谁家想要那个位置的宅子出钱买,也算给县衙钱库充盈做点贡献。
书吏不知晓这些,想着自家不能买也不能只便宜了柏苍,便顺手卖个人情给其他四人。
只是四人还没从拿到新房地契的欢喜中出来,就被县衙要往山里修路的消息打懵,此时哪里顾得上什么铺子大集,七嘴八舌打听啥时候动工,山路规制几何,劳役咋服······
见没一个人关注铺面地契,书吏咬着后槽牙道:“还没影儿呢,今年秋税还得补赈灾的缺口,再怎么急也得两三年后。”
好吧,虽说是两三年之后的事儿,可也有个盼头不是,四人喜不自胜,拱手感谢书吏提前透露消息。
晚上激动地睡不着,点了油灯就这光亮看地契时,有人才想起铺子的事儿。
柏苍道:“铺子盖好买也是一样的,比县里铺面便宜,却比镇上铺面贵,而且说是一条街,可街头街尾的位置做起买卖肯定有差异,到时候盖好谁看上哪间来县衙交钱办契是一样的。”
“这么说来,这个契书跟咱们的新房契书还不一样?”有人惊讶。
“嗯,不一样,买了带铺面的宅子,每年得交税,不管做不做买卖。”而且他们现在拿到的新房契书也只是个临时凭证,待地基开好量过尺寸报备后才立红契。
听柏苍这样说,方才心动的人瞬间凉了下来,琢磨着到时候开大集去摆摊也挺省事儿,主要划算啊,不用交税。
不过也有人隐晦地看向墙根下的柏苍。
“阿苍,地契办好了,昨儿也在城门口留了话,明儿是不是能回了?”有人问。
“明儿还得待一天。”柏苍侧身看着炕桌上的油灯,道:“县令大人安排了工房胥吏给咱们看地方,明儿得见一见。”
实际上是县令大人发话让胥吏在开工前帮忙看具体如何开,开到什么程度,此外也让胥吏在白云岭附近转转找适合开荒的地,不过为了和工房胥吏打好关系,柏苍主动设宴,毕竟自己是山民白身,对方是胥吏,不管是看地基还是找能修梯田的荒地,都得靠人家,往后打交道的时间多呢!
一听他明儿还要去见县衙胥吏,四人也不闲扯了,吹了灯睡觉。
次日,待人出门,才有人嘀咕:“看阿苍这样,说不得人已经买铺面了。”
知晓柏家在县里买铺面的人轻嗤,“确实买了,县里的铺面呢!”
“啊?阿苍在县里买铺面了?”不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惊诧至极。
“是呀,阿青过了年要在县里学堂读书,听峻叔说到时候阿松陪着,一边看铺子一看照管小的。”
柏苍家在县里买了铺面,那是不是以后······
“阿苍一直很有主意,他爹在时想着让阿恭当主事人,可自打出了那事儿阿苍就不松口,这不,现在他媳妇是主事人他管事,还在县衙有关系,要我说,要不是咽不下那口气,人早搬出来了,何至于跟咱们一样窝到山沟沟里······”
“县令大人说是修路,可到底没个具体章程,而且就算修也得好几年,别为了没影儿的事儿伤了情分。”
至于说在白云岭划了一条街,不过就是连通出山官道的主路罢了,到时候有大集了去摆摊也是可以的,没必要非要买个铺子。
再说就算人柏苍买,那也是人有钱有门路有消息,白云岭新户籍下来,现在算下来有上百户人家,谁家眼热去买那铺子呀,又没人拦着,何必给旁人上眼药。
柏苍不知道客栈还有这一出,在城东一家主打淮扬菜的食铺请胥吏吃了一顿,陪着两名胥吏喝得醉醺醺,临分别时已经称兄道弟。
本来他还准备了土仪,两根年份不算太大的山参,可席间攀谈后了解到两人的性子,准备好的土仪没拿出来。
而两名胥吏左等右等,直至从沈典史手下的皂吏那听闻白云岭山民已经回山,也没能等来柏苍的示好,皆暗自摇头。
能得县令大人青眼还以为是个活泛的,不成想竟是个没啥成算的土锤!
这去白云岭那深山老林勘探地形,选合适的荒地开垦,是县令大人下达的命令,他们不得不从,可具体尽多少力操多少心还不是他们自个说了算,这人咋就看不透哩!
胥吏在县里嘀咕,回到白云岭的柏苍却已经动起来。
不是他没看透,而是看得太透,所以才没拿出自家准备的土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