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住了心底的激动,胡麻看向左右,倒感觉自己像是正站在了一方高堂大院之中。
周围皆是森重肃穆的目光,不包含任何感情的看着自己,两排金甲力士,立于左右,各持刀斧,紧闭了眼睛。
这座神秘的府邸,是被匣子里的九节铜锏打开的,而这一打开,便以九节铜锏为中心,出现在了自己的周围,也出现在了张阿姑的法坛后面。
他能够隐约看到这府邸的模样,却是发现,其实这府邸,就是与自己之前用镇祟书的法门起坛的时候召来的高堂大殿一样,只不过,如今这府,却更真实,更森然。
他立身于府中,能够看到高高的屋脊,黑色巨柱,看到了竖立在院中,不知用什么蒙起来的大鼓。
再往里面看去,他甚至还能看到那雄伟高大的庭殿,看到了雕着凶兽狴犴的柱子,也看到了前方那一方案台,面有着令箭,也有厚厚一叠,积了尘的卷簿。
在最左面,甚至还有一排黑森森的铡刀,一字排开,让人惊悚。
这里的每一样事物,都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气质,又似有着种荒凉肃穆,鼻端,甚至可以嗅到浓烈的血腥气,却不邪异,而是让人天然的生出敬畏。
胡麻也下意识的想看清这里的一切,但他动不了,只是稍稍一动,便感觉到了难以形容的滚滚煞气向了自己涌来。
这煞气比五煞恶鬼的还要强烈百倍,万倍,但偏偏,都是煞气,却也堂堂正正,那就感觉,就像是五煞恶鬼身,是恶人之煞,但这堂,却是刑律杀伐之煞,双方不可同日而语。
只是因为自己这九节铜锏旁边,才能支撑得住这份量。
若无此锏护体,怕是直接便要压垮了。
实际,哪怕只是站在这里,他也感觉到了滚滚的沉重煞气,不停的穿过自己身体,似乎要将自己淹没。
就像是在最凛冽的冬天,面对着最刺骨的寒风,便是有一百个理由赶紧缩起来,但却还是咬住了牙关,站住了,挺着这府内的沉重煞气,反而缓缓将头抬了起来。
这一站住,就像是在接受洗礼,被那府里吹出来的阴风,吹遍了全身,几乎要吹散了魂魄,但又偏偏因为站住了,魂魄反而更凝实。
然后,他才从府中看向了外面,便看到了张阿姑的法坛,以及法坛里的五煞恶鬼。
“镇祟将军饶命啊,小人知错了……”
“……”
“啊?”
张阿姑在看到了眼前的景像时,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听了胡麻的话,起了坛,召那恶鬼,本是觉得力不从心,堪堪失败,甚至直接受了坛法力的反噬,却冷不丁,竟忽地心生感应,抬头看去。
这一眼,便只觉得煞气滚滚,迫人眉睫身边燃烧着的火盆与油灯,都火光大炙,照得四下里一片影子扭曲,如同群魔乱舞。
而在坛内,阵阵阴风呼啸,渐渐缩成了一团,竟是化作了一个身生五首,凶神恶煞模样的厉鬼,五颗脑袋,五张脸,同时面露恐惧之色五张嘴里皆说着求饶之语。
这是五煞神?
她一时间,甚至难以将这个苦苦哀求的鬼影,与曾经笼罩在自己命运头的恶神联系到一起。
“好家伙……”
就连旁边的七姑奶奶,都唬得从轿子跳了起来,脱下了自己的鞋底,握在手里,跃跃欲试:“你这恶鬼,不凶了?”
而也是她这一叫喊,才惊动了张阿姑,她终于确定了这是真的,但同样也明白,这恶鬼不是自己招来的,或者说,是有更厉害的人,借了自己的法坛,把他招了过来的。
她也忙忙的转身,向了那身后虚浮的影子,便要跪下去。
“莫跪!”
但她膝头尚未着地,便听到了一个声音,这声音经过了层层法力加持,显得极为厚重,张阿姑身子一僵,便没有真的跪落下来。
但她兀自心里慌着,抬头看向了那模糊的殿里,威严而神秘的目光,然后便听到了那声音淡淡的吩咐:“审它!”
“我……”
张阿姑甚至有些恍然,听到了那個声音的吩咐,她便下意识的转过了身,仍是看向了坛,看向了那兀自磕头求饶,没有一点威风煞气的恶鬼。
这一直以来,都是她的恶梦,但这一次,她却真的感觉身后有人撑腰,不怕它了。
于是,她也大着胆子,向了那恶鬼,大声道:“你……你可知罪?”
坛中恶鬼,似乎也听到了这声音熟悉,略略一张,只荡起滚滚煞气,吹得张阿姑身前火苗,猎猎作响,竟是没有回答。
张阿姑声音还有些颤,但是能够感受到身后那森严肃穆的镇祟府,能够感受到那神秘的府邸之中,传出来的目光,所以,她的声音也渐渐坚定,有了底气与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