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洲在沙发上懒散坐着,不耐地抬抬眉骨,配合南熹拍照。
越发硬朗清晰的下颌线,英俊深邃的眉目,温意的手指抚过每一张照片,只能碰到手机屏幕冰凉的触感。
屏幕暗下去,她看到自己的面容。
过了十八岁的夏天又怎么样,她还是没能放下对他的喜欢。
温意有时会厌恶自己,厌恶这样偷偷窥屏的自己,可下一次看到陵江刑警队的相关信息,她还是会打开看,从新闻的只言片语中,猜测他过着怎样的生活。
逐步把对他的了解,缩成信息茧房,从未想过,他身边已有佳人相伴。
当头一棒,将温意从重逢以来隐秘的喜悦中呵醒。
晚间的普外科吵闹喧杂,各色哭嚎声和老人浑浊的咳嗽以及各色各样的叫嚷,谱成一曲让人头疼欲裂的喧闹乐章。
温意却像听不到一般,定定的,看着远处一对佳人离开,走过转角,消失在她眼底。
过了很久,她收回视线,无视周遭一切,脚步很轻地向反方向走去。
中途与几个医生护士擦肩而过,温意手插在兜里,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向哪。
尽头,是一处消防走廊,黄色木门关着,因为一楼出口处出现故障,还没有人来换门,故而这处楼梯近日禁用。
温意拉开门,走进去,门在身后关上,她动作很轻,没有激亮声控灯。
楼道里很黑,水泥楼梯冰凉,温意随便坐在一节台阶上,靠着墙,胳膊叠在膝上,怔怔地。
眼前仿佛浮现出画面,顾连洲对另一个女人嘘寒问暖,将他所有或浓烈或温柔的爱,都给予她。
她是什么呢?她不过是一厢情愿地喜欢着,没有资格成为他生命里的一笔。
温意缓慢地垂下眸,觉得心口缓慢泛着酸痛,直达眼底。
这一节楼梯下的黑暗忽然动了一下,传出轻微的声响。
温意抬眸,皱眉,掌心拍了一下腿,声控灯亮起。
她也顺着看到了楼梯拐角处垃圾桶旁边窝着的小孩子。
那孩子看起来五六岁的样子,白白净净,柔软的头发乖巧地垂在额前,穿着小号的蓝白条纹病号服,小手小脚整个人窝在垃圾桶旁,乌黑的眼睛一转不转盯着她。
温意一下子就想到了时雨刚才说的跑丢的孩子,楼梯这块没有监控,他要是刻意想躲起来,找不到也是有可能的。
小孩子沉默了几秒,率先开口,稚嫩的童音:“你是医生。”
温意身上还穿着白大褂,也没打算否认。
他抱着膝盖,在她点头后往后面挪了挪:“那你能别告诉我妈妈我在这里吗?我不想出去。”
温意想了想,冲他招手:“你过来。”
“你会说吗?”
“我不说。”温意举起四根手指,“我保证。”
“好吧。”男孩勉强相信了她的话,起身,慢慢走过去。
他站在台阶上,勉强和温意坐着差不多高,脸颊白白嫩嫩,带着小孩子特有的软和。温意拉过他的两只手,皱皱鼻子想这不会是顾连洲的孩子吧。
她吸了下鼻子,认真打量,长得一点也不像,顾连洲眉眼五官都棱角分明,这孩子面相圆润,应该是随了妈妈。
她心里止不住地难过,钝刀子一般。
“你眼睛怎么红了。”男孩费解地看着她,“你很难过吗?”
温意摇摇头,抬手碰了碰他的脸颊,开口声音微哑:“为什么跑出来,害怕做手术吗?”
男孩也摇摇头,慢腾腾地说:“不是。”
“那是为什么呢?”
他瘪了瘪嘴,小声:“我爸爸好久都没有回家了,我好想他,如果我生病不听话的话,他一定就会着急来找我的。”
“但是这都好久了,”他绞着小手,“爸爸还是没来找我骂我,医生姐姐,你说我爸爸是不是真的不要我和妈妈了。”
温意愣住,男孩话里的信息量过大,她一时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