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碧及几个丫鬟把偏厅的门窗都敞开,然后去十几步之外守着。这样既不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的内容,又可以对里面的人的举动看得一清二楚,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出来,坏了名誉。
慕容婧见偏厅中只剩下他们俩个,知道自己时间有限,直接开门见山地说道:“谢徐公子体察我意,我确实有事想请公子帮忙。”
少年的声音清爽和缓,与慕容婧的紧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知大姑娘所为何事?”
慕容婧稍稍靠近了徐子晋,压低了声音:“是有关于公子义兄一事……”便低声把徐敏达向自己求亲一事简略说了一遍,只隐去了两个人都是重生的这件事。
随着慕容婧的靠近,徐子晋只闻到一股少女暖香向着自己飘了过来,似有还无,若即又离,萦绕于身侧,经久不散。
这香气仿佛自带了小勾子,在徐子晋的心尖尖上,酥酥麻麻地挠了一下,少年脊背一紧,险些没有听清楚慕容婧的话。
等到他集中精力,分辨出来这香气的主人在说些什么的时候,徐子晋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他很早就察觉到义兄对于慕容婧的心意,但他没有想到徐敏达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女子做出这般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无媒无聘,就这样跑到当事人身前,大刺刺地宣布自己要娶她。
在徐子晋眼中,这无异是癫狂之举,百害而无一利。
徐敏达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是被美色冲昏了头脑,势在必得?还是被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刺激了,从而冲动行事?
徐子晋退开半步,与慕容婧拉开一点距离,再一次认真地端详着眼前的少女,似乎想从她身上找到除了美貌之外的更深一层的东西——他不相信自己视为对手的“兄长”是一个如此浅薄的好色之人。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徐子晋认为徐敏达与自己是一样的人——他们这样的人,心里装着家国天下,渴望着扬名青史,闯荡出一番千秋万代的事业,儿女情长固然有,但是在他们心里能分得的地方太小、太有限了。
好颜色、美娇娘,当然人人都爱,可是为之疯狂到这种程度就不是可以用外表来解释的了。
慕容婧,慕容丞相的嫡长女,名扬天下的琅嬛颜家的外孙,容色绝艳的可人儿,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
或者说,她对于徐敏达来说,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思绪就这样蔓延着,徐子晋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慕容婧以预兆之梦的借口,出言向自己示警,暗示自己可能会殒身一事。
虽然之后无事发生,但是慕容婧的这个举动还是给徐子晋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预言。
观星象。
知天命。
关于观星之术,其实并不是什么秘法,什么“三垣”、“四象”、“五星”、“二十八宿”,就连徐子晋自己也是略通一二。但是颜家对于星象的解读与计算,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六百年来的无数次实践证明了这种解读方式的正确。颜家之所以能六百年屹立于世家不倒,不正是因为他们能读懂星象与天意么?
就算是心胸狭隘如当今圣上,盛怒之下连斩颜家男丁一十三口,到头来也不敢真的把颜家斩尽杀绝,只能远远地把颜家发配到荒芜的边疆。
难不成,慕容婧从她出身颜家的母亲那里继承了占星之法么?当时颜家风雨飘摇,朝不保夕,颜臻荷身为颜家嫡女,很可能打破颜家占星之术只传嫡系的桎梏,把毕生所学传授给了女儿。
慕容婧身为嫡长女却在父家受冷遇,足以见慕容丞相不知道这件事,或者是慕容婧故意不让她的父亲知道。而义兄徐敏达可能正是因为某个机缘巧合,知道了慕容婧身负绝学,他所图乃大,才对慕容婧这般穷追不舍。
徐子晋的眼睛眯了起来。
慕容婧知道徐子晋在打量自己,但是她不知道徐子晋的思路已经歪到“观星占命”上面去了。
少年的一切联想,合情合理,丝丝入扣,虽有些微偏差,距离真相亦不远矣。毕竟重生这件事情太过于匪夷所思,就是慕容婧亲口讲给徐子晋听,徐子晋都不一定相信。
慕容婧不惧徐子晋的探究,她在等着徐子晋开口,等徐子晋询问她为何要告诉他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