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邓伟。李从安和民警开车回了分局。他的心思全在自己的疑问上,专案组的同事,在向他汇报着案子的最新进展。
“队长,队长!”民警叫着他的名字把他的思绪思考中拉了回来。
“哦,你接着说,我刚刚在考虑问题,走神了!”
“要不要歇一会儿?”民警尝试着问道。现在他父亲受伤的消息,已经传遍了局里。
“没事,接着说吧,有什么好消息没?”
“没有,刚刚说到我们走访了相关群众,派出所、居委联防那边,都通知到了,不过到现在仍然没有发现嫌疑人的踪迹!”
“接着查,难道他还能隐形不成!”
“是!”
民警一走,李从安站了起来,想了想,在临走之前,还是打电话让档案室里的同事,帮忙调出当年邓伟的卷宗。
他出了门,转上了马路,一路开车去了电信局。
找到电信局里相关的工作人员,李从安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
“来查个电话!”
“谁的?”
“我把号码给你!”李从安掏出一张名片来。
工作人员很快拉出了一长串电话号码。
李从安看着上面的数字,一行接着一行,心情却很复杂,最后他的心还是一紧,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新民制药厂闫厂长的手机,就在试药事件调查变卦的前一天,接到过一个电话。
没错,是父亲的手机!在自己和父亲提到刘一邦之后,是父亲打了电话给闫厂长,才导致他们“变卦”的!
城中公园里出现的尸体,尸源查找工作取得了很大进展。下放到各市区县的5000张协查通告,得到了回复。本市圆通运输公司货车司机徐继超,失踪三日,通过体貌特征、遗物辨认、亲属认尸,认定受害者正是徐继超。
这对锁定嫌疑人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但却确定了邢越旻并没有上升为无缘故杀人,因为很快就发现,圆通运输公司正是其继父万吉朋所在的公司。
“这说明他们之间认识,起码有关系,邢越旻在受害人的选择上,不是随意的,而是有方向、有预谋的。”肖海清没有电话里说,而是直接来到分局。
肖海清赶到的时候,李从安正在催要邓伟案的卷宗。刚挂了电话,肖海清就进了虚掩的大门。李从安精神有点紧张,竟然一个失手,差点撞翻了桌上的杯子。他赶紧点起一颗烟来掩饰,抽了一口,突然觉得这个动作很无聊,肖海清就是研究人类行为的,除非她自己不愿意,否则很难逃脱她敏锐的观察。
李从安冲她打了个招呼。
“你看上去没睡好?”显然她也感觉到了李从安的奇怪,对于李从安来说,“没睡好”只是众多煎熬里最不起眼的一个。
肖海清没有深究,而是拉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坐了下来,她开门见山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代表什么?”李从安知道肖海清来,不仅仅是因为这点表面的发现。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份谋杀‘清单’,”果然不出所料,肖海清谈出了她的担忧,“这个概念起源于三四年前的一起滥杀案件。凶手叫陈国华,是个三十多岁罹患鼻癌的年轻人。按照现在的治疗水平,还算有抵抗力的陈国华,如果经过治疗,五年甚至更长的的存活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他自己放弃了。”
李从安一边听,一边走到饮水机旁,肖海清她倒了一杯水,她喝了一口放下,继续说道,“他决定放弃治疗,在有生之年,开始屠杀,到最后落网,他一共屠杀了7人。除了其中一个无意中撞见谋杀的修车师傅,其余的都是他一开始就列好的名单中的人。这些人与他没有直接意义上的利害关系,但却贯穿他的一生。从少年时代开始,包括高中的班主任、动迁组的打手、公司里的上司、情敌以及在他父亲的医疗事故中,负主要责任的医师等等,按照他自己的说法,他在为他的一生复仇。而上述的这些人,都是在陈国华不同阶段,对他产生深刻伤害的人。有些是因为伤了他的自尊,有些是触犯了他的利益,这些伤害都不足以让陈国华当时就有杀人的想法。可当他得知自己患了不治之症,潜意识里埋下的仇恨,就被激发了起来,他认为自己多劫多难的一生,就是因为身边这些人老是‘和他过不去’的原因。这种犯罪动机和心理诱因比较罕见。”
肖海清顿了顿,李从安没有坐下,而是绕着肖海清转圈,她的头如同向日葵一般紧紧地跟随着李从安。他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办公桌的里面。
“但抛开陈国华这起特例不谈,就在此案破获后不久,我做了一个相关的实验,与当初的设想大相径庭,这居然不是一个个例!实验发现其实我们每个人的潜意识里,都存在着这样的一份‘谋杀’清单。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愤怒是一切暴力的源泉。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能够做出自我调节,但如果有外力的加入,各种环境适合,就完全有可能将臆想中的谋杀付诸行动,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可能成滥杀者。”
李从安皱起了眉头,肖海清说的这些,是很好理解的。谁的一生还没有几个特别仇恨的人,如果真的得知自己就只剩下最后的几天时间,条件允许的话,没准真会干这事。“你是说邢越旻,也属于这一类型?”
肖海清没有直接回答,“如果张慧佳被作为谋杀对象,是因为她是邢越旻和那个神秘人之间的‘阻碍’,是他们见面的‘前提’,那么徐继超很明显不属于这种情况?而他们之间的联络‘暗号’,这次是那个城中公园,这个上次已经推断过了。徐继超作为邢越旻杀人的对象和神秘人没什么关系,这点上次在现场,我也已经提出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