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举了举洒水壶,清澈的眼眸里已显现出疑惑。当着他的面,蒋伯兮哪里敢表现出混蛋孙子的丑陋面目,只得把水壶接过去,走到老东西身边,憋着气陪对方浇水。
“孙子哎,和爷爷一起劳动很开心吧?”蒋广元侧过头来,笑得十分和蔼。
蒋伯兮深吸了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开心!”
“哈哈哈,爷爷也很开心!”蒋广元朗声大笑,苍老的面庞浮上愉悦的红晕。
秦青背着双手站在一旁,笑看两人。他喜欢这种温馨的家庭氛围。
他是孤儿,家的温暖对他来说是最难以抗拒的诱惑。蒋伯兮侧头看他一眼,心中发苦,面上却装得更孝顺。
蒋广元明知道此刻的天伦之乐是假的,却也乐淘淘地沉浸其中。
给花浇完水,爷孙俩头一次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共用一壶热茶。
“蒋爷爷,我想吃舒芙蕾。”秦青忽然说道。
蒋广元愣了一愣,然后才站起来,“好,爷爷给你做。”
一老一少走进厨房,于是自然而然就把蒋伯兮抛到了脑后。蒋伯兮不得不紧紧跟上去。
蒋广元穿好厨师服,戴好厨师帽,慢慢清洗双手。自从失去味觉之后,他已经很久没下厨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出的蛋糕还能不能像以往那般可口。
打开冰箱,拿出鸡蛋时,蒋广元的心止不住地沉了沉,面色显出几分凝重。
蒋伯兮了然地笑了笑,然后便穿上围裙,挽起袖子,开始制作舒芙蕾。
他没有戳穿老东西,而是柔声说道:“你想吃,我就给你做。”
秦青定定地看了他一眼,笑容越发清澈。
数十分钟后,三人坐在沙龙里分食一块舒芙蕾。蒋广元已尝不出任何味道,却装作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
“还是以前那个味道吗?”他放下勺子,慈爱地看着秦青。
“比以前进步很多。”秦青笑着看向蒋伯兮。
蒋伯兮:“……”以前?自己以前也给秦青做过舒芙蕾?他转过头,悄悄给老东西传递求助的目光。
蒋广元假装没看见孙子急赤白脸的模样,继续说道:“我想到这个就生气。那时候,你竟然说我做的舒芙蕾没有他做的好吃。他做的舒芙蕾根本就没膨胀,好吃个屁!”
秦青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双手放在并拢的膝盖上,一副乖乖仔的模样。
蒋广元的心越发柔软。
蒋伯兮烦躁地扯开领口,又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手中捏着打火机飞快按压,却迟迟不曾点燃香烟。秦青在吃东西,他不想熏着对方。
他真有些急了,再次把求助的目光投向老爷子!
他怎么不记得自己给秦青做过蛋糕?
蒋广元冷哼一声,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说你做的蛋糕比我做的好吃吗?”
“为什么?”蒋伯兮不敢再摁打火机,呼吸不知不觉屏住。
“因为他吃的是心意,不是味道。”
蒋伯兮紧紧捏住那枚脆弱的打火机,一句话都不敢接。秦青吃到的心意是什么,他已经忘了。
忘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蒋广元撇开头,懒得再看这个糟心的孙子。
“你说说,那时候你是怎么想的?”蒋广元问了一个前后根本无法衔接的问题。
秦青立刻抬头,眼巴巴地看向蒋伯兮。他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冷汗密密麻麻布满脊背,令身体渐渐失温。蒋伯兮转过头,用暗含利刃的目光瞪了老东西一眼,然后低下头,借点烟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焦躁。
他算是看出来了,老东西在恶整自己!偏偏他还不能反抗,只能绞尽脑汁地周旋。
艹!他一个失忆的人,他怎么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如果让雷劈一下能恢复记忆,他马上就去爬京都大厦的避雷针。
“我——”
蒋伯兮想说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这个答案几乎能完美匹配所有问题。
但蒋广元打断了他的鬼话:“那时候你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你还能像以前那样真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