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勉便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是就好。这说明你还是懂些事情的。”
眼看着好好的晚饭时光由于少年的闯入而成为一堂青少年讲学,钟岸皱起眉头,终于开口说话:“不经过主人许可便擅闯民宅,这样做很不正当。宋先生,还请回去吧。”
他把话说得还算客气,宋勉看向他:“钟先生,我真的是好心来……”
“不必你的提醒。”钟岸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他。
见他神色不太对,宋勉闭上了嘴巴。
但他也只消停了片刻,便又道:“钟先生,你不必因为我前些日子误会你的公司走|私便怀恨在心、耿耿于怀,我认为如今能成大事者必定不拘小节,少许的摩擦矛盾不是坏事。上回的事虽说是误会,但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很好心要来提醒你们。”
“出去。”
钟岸吐出两个字眼,下了最后的逐客令。他的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面上神情冰冷。
叶微舟终于从方才的惊呆之中回过神来,转头看向了钟岸。
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的神情——或者说,她是已有很长时间没有见他如此了。如此不带任何温度与情感的眼睛,只能令她回想起十多年前的那个漠然少年,也更叫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这样的钟岸,让她有些害怕。
“宋先生,他们二人是我的父母,”一边的钟煜飞终于开口说话,“若是担心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我便整夜不眠,在旁边盯着他们便是。”
“什么?他们是你的父母?”这有些出乎宋勉的预料。
钟煜飞蹙着眉:“是。”
宋勉不敢相信道:“当真么?可他们二人嚣张跋扈,你却有学识也有礼貌,怎么会是父子?钟先生,不要因为好心所以袒护坏人。”
在学校内,宋勉曾一度想要去长生航运当职,不过,后来因为斋藤会社走|私而海关不作为的报道而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长生航运公司以及公司内的两位钟先生在上海流传的皆是好名声,公司不与列强同流合污,两位钟先生也是出了名的绅士。故而,说这样的一对夫妇是钟先生的父母,宋勉是断然不肯相信的。
“若是你认为是有学识也有礼貌,便应该同样认为,我不会在父母这种事上撒谎。”钟煜飞道。
闻此,宋勉的神情一下变得复杂起来。
但这个真性情的少年毕竟没这么轻易就能被打发走。
钟煜飞皱皱眉毛,道:“我十多岁时才念完私塾,他们再不准我念书,想要我去耕地。幸而表哥与小叔相助,我才得以进入税专学校。后来我住在钟家,父母则在乡下老屋。公司事务繁忙,我很少回去。如今很少有人还记得我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不是经常说有一个厉害儿子么?”
“的确说了有厉害儿子,但从未说起过这个儿子是谁。”钟煜飞道。
宋勉瞥了一眼那对死死低着头的夫妇,直接爽快的思维方式未能将此事想通:“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钟煜飞却没再看他的父母,只将眉头皱得更紧:“我不知道。”
他看向宋勉:“宋先生,请回去吧。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我们家的事,我们想要自己解决。”
“好吧。”宋勉叹了一口气,终于让步了。
坐在旁边的楚动人站起身来,出声喊:“来人,送宋先生出去。”
宋勉临走之前,又多看了钟煜飞与那对夫妇一眼。